月上中天,四下寧寂,隻有風聲帶動著樹葉沙沙作響。小院子裏一片昏暗,隻餘月光涼涼打在那個小小的忙碌身影上。
燈火一盞一盞陸續滅了,監視她的眼睛陸續離開,陸戈這才抽出水盆中凍得毫無知覺的小手,哈了幾口氣,連搓兩下,從懷裏掏出那個饅頭。此時饅頭早已失去溫度,硬得如同頑石,陸戈卻像沒意識到似的仍舊往嘴裏送。
耳廓微微一動,手中饅頭如同離弦之箭射向院子一角的樹梢上,一陣悉悉索索的沙沙聲隨之響起。陸戈有些懊惱地看向在地上滾了兩圈,已經黏滿沙礫泥土的饅頭,她怎麼把今晚的口糧當成武器丟出去了?
一襲白衣翩翩從樹上飄落,優雅如謫仙的男子神色有些意外,他的輕功在大陵絕對算的上數一數二的,剛剛不過一瞬間大意,竟然被這個女娃子發現了。
“又是你?”陸戈不自覺眉頭緊蹙,這個人真是閑的蛋疼,管閑事都管到別人家來了。
男子被她充滿疏離的語氣弄得訕訕,自己在昨天得知這個尚書府的克星小庶女的身份之後,就一直想來看看她到底過的什麼生活,誰想到一來就見到小小的人兒凍得發抖,被那般欺負也不還手。
看著盆裏堆積成山的衣服,此刻他才深深了解到,後宅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至少對於眼前這個小庶女是這樣。
隻是這作風似乎和她在自己麵前的表現不怎麼相符啊。
“路過,就來看看你。”
陸戈眉頭微挑,得多順路才能路過別人家的後院?她道:“敢問公子府上何處?還有,順便看望不是應該在熟稔的朋友之間嗎?我們兩,很熟?”原主的記憶裏可沒有這麼一個翩翩少年。
男子被陸戈一番話噎得說不出來話,半晌才慢慢道:“也沒有。”
本來他是準備看一眼就走的,卻不自覺被這個小庶女眸子裏的光芒所吸引,一直站到霜落滿身都未發覺。她就像原始叢林裏的小獸,盡管荊棘遍布,卻仍生機勃勃。不驕不躁,姿態從容,與平常女子那般不同,叫他越來越好奇。
“哦。”陸戈應了一聲,不再理他。挪動步伐,一陣眩暈驀然襲來,一整天滴水未進,好像她的感冒更嚴重了,身子也發熱的厲害,這副軀體已然接近極限。她穩住身子,用力眨了幾下眼睛,同時微微晃頭,走到男子身邊。
“你還好吧?”男子語氣裏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擔憂。
陸戈沒有作聲,兀自蹲下身子,拾起那個髒兮兮的饅頭,湊在嘴邊吹了吹,準備往嘴裏塞。
“啪——”
男子蹙起好看的眉頭,突然出手打掉那個髒髒的饅頭。
陸戈看著又掉到地上的饅頭,心頭一陣惱火,牙齒咬的咯嘣響:“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忍你很久了?”
話音未落,她欺身而上,抬腿就往他腰間的軟肉踢去!男子靈活一退,按住陸戈的腿,忙開口道:“饅頭髒了,不能吃了。”
陸戈側身,一個肘擊送到男子肋前,“我願意吃髒饅頭,這又關你什麼事?”
“吃了會生病的!你不是染了風寒,我是來給你送藥的!”男子亦側身,擋住她的攻勢,牢牢握住她的肘關節。
陸戈毫不退讓,貼到他近前,餘下的那隻手緊繃,一個手刀又劈過去,“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男子鬆開手,不再跟她纏鬥,身子眨眼間退到離她一米開外的地方,語氣充滿無可奈何,“我能有什麼目的?我就是想幫你!”
陸戈撇撇嘴,也不再糾纏。當初她是踩著別人的屍體,才成為“被選中的人”。一直不曾懈怠、數次帶她脫離險境、讓她引以為傲的就是這幅好身手。可剛剛兩下交手,盡管不願承認,但眼前這個男人的武力值絕對比自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