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槐夏嚇了一大跳,撐住陸清即將倒下的身體,緩緩放置在自己的腿上,她從未見過陸清這般虛弱,竟直接暈倒過去。
江齊也嚇了一大跳,對槐夏道:“來,搭把手,先去我家休息”
江齊在槐夏的幫助下背起陸清,向家裏趕去。槐夏將那個男孩也一並帶回去了。
“怎麼樣?”江齊送男孩平安回家後剛回來。
“不行,還在昏迷”槐夏對著江齊很無奈地道,藥也喂了,靈力也輸了,可就是不見醒的跡象。
江齊看著槐夏這般著急,本想摸摸槐夏的頭安慰她,剛準備放上去的手又緩緩放下變成拍拍她的肩膀:“要不要去休息,我來守著”
看著即使昏迷眉頭仍舊緊鎖的陸清,槐夏擺擺手道:“江齊,今日多虧你,不能再麻煩你了,你去吧,我想守著他”
江齊也不再堅持,輕歎一聲離開了。
槐夏坐在床邊,細細撫開陸清緊鎖的眉頭,苦笑道:“你的過往我好像從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心結讓你這樣方寸大亂”
烏雲隱月,槐夏拉著陸清的手趴在床邊守著,她睡不著。在這影影綽綽的夜晚,難眠之人又豈止她一人。
江齊將自己的房間給陸清休息,他去到已故妹妹的房間休息。“已經很久沒來過了”江齊輕歎一聲。
他坐在窗前的書案邊,看著漆黑的夜晚,恍惚間想起好像在很多年前,他年幼的妹妹也這樣擋在他麵前保護他的哥哥,自妹妹亡命後,父母也去了,孑孓一人,飄蕩人間。
就在今天,怎麼也忘不掉少女擋在他身前的模樣,靠的是那樣的近,近的能聞到縈繞在少女縷縷杏香,多少年,沒有人這樣保護他,他不記得了,也快要不記得那杏香了。
江齊慢慢陷入回憶。
我一出生就不同,含著塊烏木降生,這時,有位披頭跣足的老和尚瘋瘋癲癲地對著父母說:“這孩子命太硬,你們壓不住的”
所以,我的父母視我如惡鬼索命,又不忍殘害我的性命,他們就將我常年關在柴房。是以,我對他們恨又不恨。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命運要這樣不公。
我四歲時,江思弦出生了,她不一樣。
她活潑燦爛,她降世後,家庭好了很多,父母都以為妹妹是福星,很疼愛她。
妹妹很好,會偷偷給我吃好吃的,帶我去玩,會在我被欺負時,攔在我麵前保護我,給我做新衣服穿,給我摘杏果和做杏酥吃,那杏香我就再也忘不掉,貪戀過陽光後,就舍不得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塊木頭的功勞,全村隻有我家沒有被杏妖蠱惑。真好,我也能保護思弦。
可是,在她十二歲時死了,因為長的貌美,上鎮上時,被來賞杏花的大皇子,如今的太子看上。要帶回去當孌童,妹妹不從,逃跑了。
那大皇子甚至加派人手抓走了思弦,後來思弦自殺了。
父母去討要公理,被大皇子的隨從也打死了。
果然,我的命太硬,他們都壓不住,都死了。
為什麼好人活不下,他這樣該死的人卻活的好好的。他不明白。
村裏人都怕我,隻有村口大娘可憐我,每年會給我做一套衣裳,我沒要,我隻是要求做成女款,她最喜歡新衣服了。
這是她走後的第九年,本以為不在乎了,為什麼還是盼念有人保護的感覺呢?為什麼還是想嗅一嗅那杏香呢?
本在紙上寫著弦漸漸變成槐字,江齊一愣,將紙慢慢揉碎,丟棄在地上。
第二天,昨夜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著,醒來後緊張地查看陸清的狀態,還是沒有醒來,她不由得有些泄氣。
於是外出去找尋江齊。昨日夜裏,槐夏一身髒汙,江齊便將他妹妹的衣裳給她穿,這是一件成年少女的身量,可江齊卻穿著簡樸,他真的很想他妹妹吧,槐夏想。
槐夏也因此得了方便,槐夏已然認出是那位仙人,隻是如今看他的普通模樣,便猜到類似下凡曆劫的情況。
隻是她不知如何報答,便琢磨著開口:“江齊,你可有什麼未盡的心願”
有,有太多太多,這話江齊沒有說出口,隻是眼中彙聚起一場卷起的風暴,蘊含著恨意,而後又歸於平靜,笑道:“怎麼,要報答我”
“我是一個俗人,給我很多很多錢就好”江齊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模樣道。
“我是說,除了這件事的報答,還有你別的想要的呢?”槐夏想了一會。
“暫時不需要”江齊想不到,報恩還帶送一個。
槐夏很認真的對江齊道:“那先欠著,你想要隨時可以”
這本是他種下的蘭因,槐夏隻是還以絮果。
這姑娘有點傻的單純,倘若他要的東西她給不起怎麼辦,江齊在心裏腹語著,卻隻是笑著答:“好”
晨間,槐夏就幫著江齊除草,喂雞,平日寂靜的庭院也染上一時喧囂。
看著靈動鮮活的少女,江齊也覺得如果妹妹還在,應該也是這樣好的模樣,那樣健康的長大。江齊閉上眼,壓抑住所有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