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惟生!”
鐵蛋忙用力往左邊一捅,蘇惟生齜牙咧嘴地站起來,“夫子。”
“幼而學,壯而行,上致君,下澤民……何解?”
“幼年時不斷學習,成人後學以致用,才能為國效力,濟世安民……”
宋夫子揮手讓蘇惟生坐下,對這個學生屬實有些頭疼。
倒不是朽木不可雕。不過一月便將《三字經》通讀,釋義從無錯漏,字也能認全,無論如何都算得上天才了。
可他能看出來,這小子根本沒用全力,回回上課都漫不經心,竟還能有如此進展,怎能不叫他心驚?
宋夫子怕自己耽誤了一顆好苗子,更擔心他自負太過,造成仲永之憾。
“課後且留一留。”宋夫子覺著自己得多督促著才行。
書房。
“可想過日後要做什麼?”
做什麼?蘇惟生想了想,老老實實地答道,“做個富家翁。”
宋夫子險些噴出一口老血,“老夫當年,一本蒙書讀上個千八百遍的才能背下來,釋義更是磕磕絆絆久不得入其門,卻仍三更起五更眠,日日勤學不墜,最後也考了個童生。你有此等天資,竟隻想做個富家翁?”
真想掰開這臭小子的腦袋看看到底在想什麼!
蘇惟生奇道,“富家翁有什麼不好?”賺點銀子,提前過上養老生活,豈不逍遙?
暴殄天物!
宋夫子心下狂呼,卻耐著性子道,
“你就不想謀求更高的身份地位?有了身份,旁人才不會如蘇惟聰那般看輕你,更不敢輕易算計!以你的聰慧,再找個名師教導,進士不敢說,秀才舉人是絕對沒問題的!”
蘇惟生低頭不語,多高才算高?舉人?進士?前生跟著慶隆帝見過多少達官貴人,誰家不是養著一幫門生清客,大都是些窮舉子。就是進士,沒有強大的家族做後盾,還不是一樣被人看輕!
就說蘇正良吧,若蘇家稍微有點門路,即便是同進士,也不至於熬了二十多年才從四品,還是個外放官。大魏又沒有“同進士不上三品”的規矩。
所以當官有什麼好的?汲汲營營一輩子,哪怕混上高位也凶險至極,為君者一句話,該死還得死。
說白了,他就是怕死,怎麼了?有錯嗎?
宋夫子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卻把他的抗拒看得明明白白,想到他的家境,試探著道,“可是擔心花費?”
蘇惟生本想搖頭,心念一轉幹脆順勢道,“學生家貧,科考花費甚巨不敢心生妄念。識幾個字,學點算數,日後能做點小營生,讓家人衣食無憂也就夠了。”
這話倒是真的,入了蒙學不必買書,筆墨紙硯卻是要自己備的。蘇惟生前世在宮中錦衣玉食太久,民生之多艱如今才深有體會。
比如他現在用的最劣等的紙筆,一套也要五百多文錢。為了節省筆墨,除了夫子布置的課業,平日他都不敢多練字。虧得他本就會,換了真正的蒙童,還不知要耗費多少呢!
饒是如此,為了做出初學的樣子,也寫廢了不少紙張,蘇惟生想想都肉痛。
更不必說其他的花銷。
據他所知,鎮上的私塾光每年的學費就要三兩,一套四書五經少說也要三四十兩,有名士注解的更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