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遲疑著道,“昨日午間……倒是有個人找到店裏,說他家老爺做東請掌櫃的喝酒,掌櫃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還笑嗬嗬的。”
蘇惟生急道,“是什麼人?”
強子蹙眉想了半天,“我不認識。”
一走出回春堂,蘇惟生的臉就沉了下來,強子在說謊!
回答最後一個問題時,語氣雖堅定,眼角卻朝下,五指略微曲起又張開,這是心虛的表現!
那麼,掌櫃見過的人,到底是誰家老爺?老實巴交的蘇正德又是如何得罪了此人,才會讓他下這等狠手?
再想起那塊染血的細棉布,蘇惟生著實有些不確定了——難道真與大房無關?
現在想來,能稱作“老爺”的人自然不會穿棉布做的衣裳,可若是家丁護院呢?
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大戶人家每季都會給下人做衣裳,至少也會發些布匹,所以即便壞了也不會太過在意。那麼,到底是什麼人,能讓強子如此忌憚?
回到濟生堂時蘇正德依舊未醒,屋內卻多了一個人。
“二姐?”
“大姐在家照顧娘,你這麼小哪裏會照顧病人,還是我來吧!”二丫眼眶紅腫,顯然是剛狠狠哭過一場,“爹的腿……真的沒救了?”
蘇惟生垂眸,“我會想辦法的。二姐,這裏有二叔和我,你還是回去吧。”說著把二丫拉到院子裏,見四下無人,便湊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二丫頓時怒火中燒,卻強自忍了下來,咬牙重重點頭,“我這就去!”
蘇惟生將回春堂夥計的反應告訴蘇正全,“二叔,鎮上勢力大,風評又不好的都有哪些人?”
蘇正全想也沒想,“不就一個楊家嗎?清和鎮廟小,就這麼一尊大佛就夠咱們受的了,多來幾家那還得了?其他幾位鄉紳都還過得去,不是那等隨意欺壓良民的人家。”
楊家?論起來跟他們家是有些糾葛,“可我聽說楊員外除了禍害女兒家,在別的事情上倒不算橫行無忌。既然當初還了大姐的庚帖,又怎會過了這麼久再來計較?”
蘇正全一哂,“楊家那麼大,臭狗屎多了去了!比起楊家二老爺,那位楊員外都能算個好人!”
鎮上的人都知道,楊二老爺楊建霖行事毫無底線,睚眥必報,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去年在茶樓聽見幾名書生議論他禽獸不如,當場是沒說什麼。回頭那幾名書生便一個個犯了事,有偷盜的,有逼奸民女的,全被投入大牢受盡酷刑,連舌頭都被割掉了,死的死殘的殘。
那沒死的回家一看,妻女都被人糟蹋了,已然上了吊,家破人亡名聲盡毀,便幹脆也尋了死。
“此等惡人,當官的就不管?”
“管?上任縣令胡大人倒是為官清正,最看不得這等汙糟事,可人家有後台,又將證據抹得幹幹淨淨,半點把柄也抓不著,怎麼管?次次往上報都聽不到回音,久而久之胡大人心灰意冷,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尋個機會調走了。新上任的蔣大人與楊家沆瀣一氣,次次偏袒,所以這鎮上的人連報官都不敢,縣太爺倒樂得清閑。”蘇正全壓低嗓子道,“若此事真是楊家所為,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