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陷入了某種玄妙的境地,身心俱疲,卻又莫名的放鬆。
過了院試這關,他就是真正的秀才了,即便是最低一級的功名,也算正式踏入了“仕”的階層,什麼員外什麼縣太爺,都不會再輕易動他的家人!
而且,這不是靠媚上討好、陰謀算計來的,而是六年寒窗苦讀,正正經經得來的地位!
“少爺!”
考棚外是一張張或焦急或期待的臉,聲音嘈雜得厲害,吵得蘇惟生頭痛欲裂,差點腿一軟直接倒下去。
好在小柱仗著身手靈活,個子又小,鑽進人群找到他後便將他背在背上,徑直去了一頂停在路邊的小轎旁,將人扶上了轎子。
這是他早前便花大價錢雇好的,今日天一亮便在衙署外等著了。隻是馬車、牛車、驢車把官道塞得滿滿當當,轎子再小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隻能先等衙役們疏通道路。
蘇惟生往舒適的轎子上一坐,接過小柱從窗口遞進來的水猛地喝了幾大口,頓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暗道這小子還算機靈,隨後才有心思問起幾個同窗,
“他們人呢?”
小柱垂手答道,“茂謙少爺跟何少爺都在前麵的轎子上,表少爺還沒出來,曹老爺還等著呢!”
蘇惟生微微頷首,掀起轎簾向外望去,隻是街麵人頭攢動,又有許多高頭大馬擋著,愣是沒瞧見曹姑父的身影。
罷了,回去自然能見到。
剛放下簾子,卻突然覺得芒刺在背,忙重新往外頭一看,卻隻見著一個魁梧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
蘇惟生目光一凝,那人有些像……於大誌!
想到在考棚時他目中的嫉恨,蘇惟生莫名覺得有些不安,“小柱!”
小柱忙上前應道,“少爺,您哪裏不舒服?”
他可聽太太小姐們提過,自家少爺自小身子就不太好來著。雖然在蘇家待的這兩三年裏,少爺都是活蹦亂跳的,可剛從考棚出來那會兒,那張小臉慘白慘白的,一絲血色也無,他正尋思著回頭要不要去找個大夫呢!
蘇惟生擺擺手,四下看了看,“你過來一點。”隨後在小柱耳邊悄聲吩咐了幾句。
後者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等您回了客棧小的就去!”
好容易等路通了,蘇惟生回到客棧隻想倒頭就睡,啥也不管了,嗯,還得先把衣裳脫了,他自己聞一聞都覺得快要被熏暈過去,也不知道小柱背著他走了那麼久,是如何忍下去的。
小柱卻端了一碗肉粥擱在桌上,強硬地把他扶了起來,“少爺,您好歹喝碗粥再睡!在考場肯定吃不好睡不好,我看您人都瘦了一大圈,回去二小姐還不剝了我的皮!”
二姐啊?說起來,他還從未離家這麼久過,也很是思念家人,見小柱哭喪著臉,心下又是一軟,便靠在床頭任他喂了兩口。
過了一會兒覺得好歹恢複了幾分力氣,才自己端過碗,“去要些水過來,我要沐浴。”
小柱便下去叫人了。
好在客棧十分有經驗,飯菜和熱水早便備好了,蘇惟生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沾上枕頭便沉沉睡去,再醒來時已到了第二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