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惟生哭笑不得,他沒有一口答應倒不是在猶豫什麼,而是左看右看,這梁懷燾與梁淳也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心下有些感歎罷了——
不過一百六十多年便已是滄海桑田,故人終究已成了故人,半點影子也找不到了。
不過……
敢情你二人來了這大半天,還沒看過我爹的腿啊,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算起來梁懷燾也算是自己的晚輩,蘇惟生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左右這套拳法也不是看一遍就能學會的,其中門道多著呢!
“請梁太醫稍等,在下去換身衣服。”
本來該自稱一聲“晚輩”,但是一想到梁淳,那兩個字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蘇惟生頗有些鬱悶。
待換了身早晨練拳用的寬鬆衣裳,眾人便一道去了正廳外的院子裏。
梁懷燾越看越吃驚,梁家直係祖先在百多年前便已盡數亡故,自那之後,縱有別的養生秘方,梁家也再沒有人能活到八九十。
祖傳的那套秘術他們這些旁係後人也隻在家族誌和先人的手劄中了解過一二,上頭隻有七零八落的三四套招式,連如何運氣吐息都未曾言明。
畢竟關乎生死——試問世人誰不想長命百歲呢?
後來他這一係的父祖並非沒想過補全,隻是始終不得其法。
彼時見到蘇翰林送來的信與圖像,他立刻就發現其中一兩個招式特別眼熟,找出先人手劄一看,確認與之一般無二,這才急匆匆告假來了這小小的府城,結果果然沒讓他失望!
見過的那幾招全在其中,且這少年的拳路還加上了運氣,更顯融會貫通,正如胡氏所說,通五息,韌六腑,不是他梁家的秘術還能是什麼!
隻是他實在沒想到,讓他梁家幾代人嘔心瀝血的秘術竟真的流落到了鄉野。
“好!”梁懷燾忍不住大喝一聲,眼眶甚至隱隱有些濕潤。
那位梁公子大為詫異,小聲道,“祖父?”
他家祖父素來持重,何曾有過如此喜形於色的時候?
梁懷燾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忙捋著胡須道,“見笑了,見笑了!”
態度已與剛來時判若兩人,半分矜持也不見了,“蘇公子,這套拳法……你可還有別的要求?”
蘇惟生接過丫鬟白芷遞來的帕子,“隻要父親的腿能恢複如初,在下必定傾囊相告。”
梁懷燾深深看了蘇惟生一眼,“老夫盡力一試。”
他明白這少年話中之意,治得好就傾囊相授,治不好麼……就有待商榷了。
可誰讓秘法在人家手上呢,他不服軟不行啊!
你說什麼?以勢相逼?
且不說他梁懷燾隻是區區五品院判,蘇正良年後就要提拔進京任國子監祭酒,不能不給幾分麵子。就算真的利用自己的醫術委托更有權勢的人家逼迫成功了,萬一這小子傳授拳法時在其中做上幾分手腳,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左右他已千裏迢迢到了博陽,這少年能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秘術,也算是與梁家有緣。
那蘇正德雖是個白身,卻勝在有個好兒子,不過治個陳年腿傷,治就治吧。
思及此處,便立即挽起袖子,“來,蘇賢侄把褲腿挽起來,老夫給你看看!”
他比蘇正德大上二十多歲,叫聲“賢侄”也說得過去。隻是蘇小子一下子變成了蘇賢侄,連蘇正武夫妻都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