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答道,“癱傻了三年之後就沒了。讓屬下奇怪的是,此人癱傻的時間,就在表老爺斷腿回村的幾天後。而且這過程麼……也不大光彩。”
夏義柏好奇,“怎麼個不光彩法?”
丁卯將鎮上的傳言說了,叔侄二人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後夏禮青才道,“接著說。”
清和鎮與今年博陽府兩件最大的案子都有關聯,丁卯著實查到了不少東西。再結合丁醜與丁亥在縣城與府城的收獲,仔細一捋……
叔侄二人都不可避免地露出驚色。
夏義柏愕然道,“照你所說,南陵郡路匪落網、清和鎮李家敗落、楊家覆滅、都有蘇家的手筆!我這表弟一家也有參與?”
夏禮青沉吟片刻,將所有線索串聯了起來,
“六月底,表叔的養父一家被除族。九月蘇家族長的曾孫遭遇強盜,四死一傷。而後南陵郡總督衙門發布海捕文書,通緝流竄數年的路匪、李家被問罪,楊智身死、楊智父親殘廢、清和鎮楊家覆滅。如果我所料不錯,所有的矛盾都是自蘇家內部而起。”
他輕叩桌麵,“就不知表叔一家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是主導還是隻是幫嫡支的忙……”
夏義柏道,“主導不可能吧?表弟不良於行,看他的談吐,也不像坐在輪椅上就能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的人哪!而且那路匪與楊家為禍民間多年,一朝被除,我都得鼓掌叫好呢,有什麼不對?”
“為害於民的人的確該除,我沒說不對。我就是好奇,表叔一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夏禮青麵對自家二叔頗有些無奈,
“不會是表叔。表弟麼,雖然機靈些,畢竟年紀還小,見識有限,想來也無法主導如此大事。那麼,應該就是輔助嫡支,順道為自己家出氣罷了。不過能如此受蘇家族長器重,可見我這表叔父子倆還是有些斤兩的。對了,那蘇信既已病逝,他的妻兒又去了何處?”
對蘇信的死,蘇正德父子以及蘇老爺的意見達成一致,對外都說是病逝。而他的屍身則被小柱在外頭雇了兩個人,低調地送到趙氏所在的小山村埋掉了,連趙氏也沒通知。
摔盆打幡、喪禮?想什麼呢!
——蘇惟生怎可能真的將屍身送回趙氏手裏,讓她得知是自己家把人弄走的!
而且因擔心影響曹承沛的前程,在他過院試之後,蘇老爺便作主將蘇慧一同記到了蘇佑名下,眼下與蘇老頭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所以清水村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蘇老頭的真正死因、葬在何處。丁卯自然也打聽不到。
至於蘇正宗麼,要麼餓死了,要麼成了大街上隨處可見的乞丐,便是錢氏見了也不一定能認出來。
丁卯就更不知道了——“搬走了,至於搬去了哪裏,無人知曉。”
夏禮青看向夏義柏,“二叔,你有沒有發現表叔說起他養父時頗為咬牙切齒?”
後者不以為然,“要換了我被虐待這麼多年,一刀剁了他都是輕的!咬牙切齒怎麼了?”
“不,不對。丁卯,你把分家與過繼中間的事再說一遍。”
丁卯會意,“分家之後,該給蘇信的養老錢,表老爺一家都是按時給的,逢年過節的節禮也沒斷過,很是豐厚。可就在去年年底,表老爺就突然與蘇信斷親,過繼到了蘇佑名下。”
夏禮青若有所思,
“由此可見,表叔先前對蘇信或許有埋怨,卻還念著父子之情,否則給養老錢便罷了,不會再加四時節禮。突然斷親過繼,中間必然還發生過一件大事,讓表叔心灰意冷,並因此生了恨意。”
他看向夏義柏,“二叔,你覺得表叔為人如何?”二叔雖然不愛動腦子,但為人赤誠,直覺很準,看人很少出錯。
夏義柏道,“是個樸實純善的人,比你二叔我還沒心眼兒!”
丁卯吞吞吐吐地插話,“有個村民說……表老爺原本是至孝之人……甚至可以說……愚孝……”
夏禮青道,“是啊,如此至孝之人,會因什麼事而與親爹反目,還幫著堪稱外人的族長對付親爹呢?表叔親口所說,他是今年十月裏才知道自己並非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