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不想要這門貴人親戚。
實在是,一旦拋下在博陽府打下的根基、頭也不回地進了京,便不得不依附定國公府而活。
到時候許多事情還由得了自己做主麼?就連周氏擔心的事,也不是沒可能發生。
蘇惟生想要的是助力,而不是頭上多幾個祖宗!先前那些話雖是故意嚇唬他爹的,卻並不是無的放矢。
說白了,蘇惟生就是想借定國公府的勢,卻不想被人握在手裏。
而且這借勢,也得在關鍵的時候再借,依附他們生存大可不必——如今又不是六年前剛來那會兒食不果腹的光景!
等他中舉之後再進京,才更為名正言順——即便短期之內無法中進士,有個預備官員的舉子身份,明有蘇家相助,暗有定國公府為靠,也暫可高枕無憂了!
“爹,您若放心不下太夫人,回頭等腿徹底痊愈,親自進京見一見她也無不可!”
嗯,順便聯絡聯絡感情,不能就這麼被人遺忘了。說到底太夫人重視的是蘇正德這個親侄子,他們這些子女麼,都是順帶的。
“也隻能這樣了……”對於找了自己這麼多年的老人,蘇正德還是有些掛念的。
蘇惟生眸中一閃,其實若做得再絕一點,完全可以讓蘇正德就頂著這雙殘腿同夏義柏二人進京。屆時隻怕太夫人會更加心生憐惜,連帶著他們這些子女,也一定會更受疼惜。
隻是如今他早已把蘇正德當成自己的親爹,萬事還是要以他爹的身體為重,不能再如此算計。
若還像前世那般,為討主子的喜歡無所不用其極,那今生的他,與從前又有何區別?
“此事,我去與世子說吧!”夏義柏是個性情豪爽的武人,此次南陵之行明顯是以世子夏禮青為主,這一點,他自然看得出來。
待蘇惟生說完,夏禮青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麵露讚賞,“我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能想到此節。”
帝王的態度麼,他在禦前好幾年,當然也看得明白。熙和帝對於太夫人大張旗鼓尋人之事的確有些不滿。正如蘇惟生所想,因太夫人是女子,又有大長公主和太後的情分在,聖上不好計較罷了。
“既然如此,國公與世子為何還要接我爹進京?”
“自然是為了祖母。她老人家半生坎坷,這些年就這麼一個心願,作為兒孫又如何忍心阻止?今上乃先帝一手帶大,父子情深,於先帝名聲有損之事無異於陛下的逆鱗。但陛下性情溫和,比之鐵血強硬的太祖和先帝,完全是另一個極端。所以即便你們以淳於家後人的名義進京,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蘇惟生心道:是沒有性命之憂,人家既然父子情深,在熙和帝有生之年,他自己,乃至整個蘇家的臣子,都別想得到重用。
他已經聽出來夏禮青話中深意,“所以你其實也不讚同我們此時入京?尤其是,不能頂著淳於家後人的名頭入京!”
所以那什麼淳於家的宅子產業,也不可能在明麵上給自家,最多以定國公府的名義撥給他們等量的財物。
如此一來,在外人眼裏,他們一家也就完全成了依附定國公府生存的遠親,若稍有違抗,就是忘恩負義!
夏禮青並不否認,“表弟如此聰慧,自然明白怎樣才是對你們最好。”
蘇惟生略一思忖,“令尊與二表伯父無異議,定國公府其他旁支想必反對之聲不小。”
夏禮青目光悠遠,“祖母與父親不在意,我卻不能讓他們被族人埋怨。表弟應該明白,若真惹得夏家族中不滿,對你們而言也並非幸事。”其他族人或許沒有府裏勢大,但要捏死一小小的秀才之家,亦是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