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惟生?
於司業放下心來,定了定神開口答道,“回陛下,蘇惟生入學以來十分刻苦,每日除了上課就是在藏書樓裏看書。”
想到方才齋夫的稟報,他又道,“今日他們幾個又去了藏書樓。說實話,微臣做官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勤奮的學生。聽說他們已經把博陽府學的書都看完了,還立誌要在回鄉前把太學藏書樓的書都掃一遍。”
太學的書不能外借,舉子們在中進士之後就不算太學的人了,若非公事,也不能隨意進出藏書樓,所以蘇惟生等人才會如此爭分奪秒。
“哦?”熙和帝沉吟片刻,“整個藏書樓的書麼?”
“回陛下,是的,”於司業道,“蘇惟生有過目不忘之能,看過的書幾乎都記得。或許正因如此,他的眼界與思維遠超一般年輕人,寫的文章中也有許多真知灼見,叫人歎為觀止。”
熙和帝問,“他是你頂頭上司的侄子……平日……蘇卿就沒請你們關照關照?”
於司業愣了一下,“不曾。蘇大人從未提過隻言片語。而且,蘇惟生與蘇茂謙進學這麼久,蘇大人一次也沒來看過。”
他頓了頓,“想來是早知這幾人十分自覺,根本不需要鞭策。”
熙和帝想到蘇正良一貫的稟性,也不由得放下了疑慮——倘真有那本事提前獲知考題,蘇正良自己的兒孫中又豈會隻出了一個二榜進士?
何況範、潘二人與蘇家從無來往,看來的確是他想多了。
於司業見熙和帝不說話,便大著膽子把蘇惟生的才學和文章裏流露出來的見識誇了又誇。
一看熙和帝似乎起了興致,他索性把記得的文章片段都背了一遍。
說起蘇惟生,於司業也是感慨萬千。
當初他受潘士連誤導,還曾在入學考試時為難過他,最後還是蘇惟生憑著自身實力讓他摒除了成見。
正是因為那兩篇文章,蘇惟生入學後,於司業也沒少關注他,時常讓人把他的文章拿過來看。
但見到他的文章後,於司業反而哭笑不得,實在是,這收斂鋒芒的方式也太別具一格了些。
——並不是故意寫得不好,他的每一篇文章拿出來都是絕世好文,現成的範文之選。
但是吧,起初為了刻意低調,遇上喜歡辭藻華麗、文采斐然的夫子,他就把文章寫得平實樸拙;遇上喜歡平實風格的夫子,他就把文章寫得特別華麗。
因此在太學時,他的文章得分雖高,卻絕對不會被夫子當成範文講解。照於司業說,這也算是一種奢華的低調了。
所以於司業能記住蘇惟生那麼多文章,並不是他記憶有多好,而是那些片段實在精彩絕倫,讓人難以忘卻。
而蘇惟生在學裏收斂鋒芒的舉動,更是讓他對此子的心性多了幾分讚賞——
這是一個真正的聰明人,目光長遠,時時刻刻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如果這個做法並非蘇正良指點,而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那麼此子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既然如此,以蘇惟生的聰慧,在入學考試時又如何能看不出來自己的惡意?於司業悔不當初,所以後來在太學才會殷殷關切。
於司業想,如今有機會賣個人情給蘇惟生,他自然要不遺餘力。這是他在熙和帝問起蘇惟生時就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