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惟生暗笑,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說的就是此時的皇帝了。
明明想滅人家全族的是他自己,卻偏要做出個猶猶豫豫的模樣,讓文武百官替他做決定,好保持自己“仁慈溫善”的形象。
殊不知此等行徑完全落了下乘——當初處置餘家何等雷厲風行?如今楊妃害死太後、令皇子重傷,本就該以“弑君謀逆”論處,有什麼好猶豫的?
隻要擺出證據,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平民百姓都說不出個“不”字來。
他卻偏偏在這時候裝模作樣,不是更顯軟弱無能,連害死親娘的罪人都不敢處置嗎?
蘇惟生想,難道是去年殺的人太多,怕再加上一個楊家,落下個“殘暴不仁”的名聲?
可這出雙簧演得如此拙劣,殿上做了幾十年官的老臣們,誰會看不出來?
不過……
因蘇惟生站的位置比較靠後,楊恭又跪著,他看不清後者的表情。
但事關全族性命,楊恭是不是表現得太平靜了些?
還有懷恩公,死的是他的親妹妹,重傷的燕王是嫡親外甥,更是高家權力更上一層樓的希望。此時他麵上雖有恨意,卻並不強烈,這是為什麼?
不等蘇惟生想清楚,殿上的大臣們便紛紛附和起來。
有眼色的人都明白,揚威侯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但火燒皇宮與丁大街之事鬧得人心惶惶,令多少無辜之人枉死,說是楊妃幹的就是楊妃幹的了嗎?
人家還拚死把高太後從火裏拖出來了哩!
一樁樁一件件,總要拿出證據來。
吳通也沒讓大家等太久,片刻後就拖著三個有氣無力的人進了太宸殿,
蘇惟生定睛一看,那三人露出來的皮肉沒一塊是完好的,身上的囚服明顯是新換的,神色驚恐,似乎稍微離吳通近一點都會下意識地往後縮。
吳通向熙和帝行了一禮才轉身麵向文武百官,指了指最瘦小的那個,
“某並非當事人,三言兩語恐怕說不清楚。此人乃楊妃從前的內侍小連子,也是在延慶郡王府被抓的縱火之人。”
隨後又指著另外兩人,
“這二人是根據小連子的口供,在城門封閉之後抓到的——就由他們來為諸位大人解惑吧。”
小連子不等人發問,便重重磕了三個頭,戰戰兢兢地開口,
“放火之事,的確是出自楊妃娘娘的授意。向奴才等人下令的,是楊妃娘娘身邊的老人兒,康公公。”
據小連子說,在臘月二十五那天,戴姑姑就找上了他,要他以父母病重要回老家為由,告假幾天。
而後躲進離丁大街不遠的大時雍坊一處宅子住著,有件小事要請他幫忙。等小連子告假出了宮門之後,戴姑姑才說了除夕之夜放火的事。
“楊妃娘娘為人寬厚隨和,在怡春宮時,隻要犯的錯不大,娘娘都不會怪罪。有好些個宮人遇到困難的,娘娘也次次毫不猶豫慷慨解囊,不光從前的怡春宮,整個宮裏的奴才就沒有不喜歡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