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眾人第一時間跪了下去。
馮公公念道:
“……今有愛徒蘇家惟生,高才遠識乃大雅君子……撫檻兮遠望,念君兮不忘,今為爾取字‘君遠’,望爾身在朝堂仍能誌存高遠,忠國忠君!”
蘇惟生心頭一跳,“撫檻兮遠望,念君兮不忘”出自《楚辭.九懷》,意思是登上高樓憑欄遠眺,懷故國念君王時刻不忘。
熙和帝這是在提醒自己,要時刻記住自己到底是誰的人!
知道滇池王舊事的寧老太爺和蘇正良等人都暗自擔憂,其餘賓客卻要麼欣喜若狂,要麼露出駭然之色——
這蘇惟生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能如此得皇上青睞,還認作了弟子?
被搶了賜字權的蘇老太爺也樂嗬嗬的,似乎深覺小輩長臉。
加冠禮過後,又采買了幾天,就到了離京的日子,二月初三。
與蘇惟生同行的還有郝玉成,就是原來那位郝侍講,當然,以後就得改稱郝同知了。
另外還有個詹景雲,即蘇惟生接待木那國使臣時認識的那位鴻臚寺的詹主簿。
應蘇惟生私底下的要求,詹景雲被熙和帝外放到了花城轄下的觀山縣做縣令。
觀山縣是滇池郡最偏遠的一個縣,離花城足有八百裏之遙。
因此這兩位的臉色……用如喪考妣來形容也不為過。
昨天幾家姻親和同僚就送了程儀,所以今日來送行的隻有蘇家人。
“爹,娘,長生,時日還早,不要急著趕路淋雨,千萬要保重身體!我跟軒哥在京城等你們回來。”
蘇瀾眼圈紅紅的,恨不得把腹中翻騰的千萬句囑咐都道出來,又怕耽誤弟弟的行程,隻好強自和著眼淚咽下,遞上幾雙新鞋。
周氏也在抹眼淚,“有身子的人怎麼能動針線呢?眼看一別萬裏……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兒心?”
蘇惟生替蘇瀾攏了攏披風,“二姐,我知道了,你有孕在身不宜吹風,還是快些回去吧。回頭我給你們寫信!”
蘇瀾應下了,麵上仍舊難掩沮喪。
蘇正德看向何軒,“我這女兒就交給你了。”
何軒鄭重拱手,“小婿必定不負嶽父所托。”
說罷望著蘇惟生,低聲道,“一切小心,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緊的。”
蘇惟生點頭表示明白,又轉向蘇正良兄弟,
“我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族長爺爺那裏,就勞煩兩位伯父了。您二位也請多保重。”
蘇正文哭笑不得,
“那是我跟你大伯的親爹,我們還會讓他冷著餓著不成?行了,別耽擱了,快走吧。”
蘇茂謙拍著胸脯道,“惟生叔,你就別操心了,還有我呢!我保證,每日下衙都去給曾祖父請安!”
何軒笑著打趣,“我看你是想去大伯家蹭飯吧?”
沉悶的氛圍頓時一掃而空。
蘇惟生與父母同親友依依惜別,終於揮手離開,踏上了那條寬敞的黃土路。
一路斜斜向西,很快就望不到城牆的影子了。
蘇正德父子倆還好,周氏有些惆悵,掛念女兒,加上旅途疲勞,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