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通判衝關老太爺使了個眼色,後者腿一軟,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草民……沒有異議。”
關老爺嘴裏發苦,“王爺,歌舞伎遣散就遣散了,可是……可鹽引……”
任通判忙扯了嶽父一把,後者踉蹌幾步穩住身形,黯然低下了頭。
蘇惟生暗忖,那名歌姬之死應該是確有其事,隻是不知真是郝玉成色迷心竅逼死了人,還是關家為了來年鹽引之事刻意設計。
而眼前這兩個護衛都在冉家兄弟招供出來的名單上,明顯是皇帝的人。
滇池王編造出“為妹妹報仇”這麼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不知用了什麼法子逼得他二人認下謀殺朝廷命官的罪名。
而後再利用郝玉成之死打壓花城首富關家,滇池王當真……下的一手好棋啊!
其餘人都不敢吭聲,郝太太卻冷笑連連,“王爺為賤民做主,倒是好大的威風!可我家老爺的死,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郝太太知道丈夫在女色上是有些不檢點,京中妾室一個都沒帶來,到花城之後也隻納了兩個通房,她還以為丈夫轉性了,原來是在外頭找到了更合口味的。
可那又如何?哪個男人不偷腥?憑什麼她的丈夫就得為此搭上性命?
蘇惟生這大半年如此得滇池王重用,焉知不是早投靠了滇池王?什麼歌姬舞姬護衛?她家老爺指定是這兩人其中一個害死的!
郝太太按捺住心中恨意,“若不是姓關的非要設什麼亂七八糟的宴會,我家老爺何至於因個女子得罪這兩個……混賬護衛?老爺的死,姓關的難辭其咎!”
滇池王皺了皺眉,“你欲如何?”
郝太太袖子一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關老爺氣不打一處來,“郝同知自作孽,與關家何幹?關某活了這麼多年,驚馬的事不知見了多少,就沒見過這樣的!自己倒黴撞上石頭,如何怪得了別人?原本關某還有些惋惜,如今看來,有閣下這樣的‘賢內助’,同知大人就算今日不死,來日也未必好活!”
“嶽父……”
“阿勃!”
任通判和關老太爺同時出言阻止,不過專等人家說完了才開口,誠意也十分有限就是了。
關老爺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父親,這婦人實在欺人太甚!同知大人又不是咱們害死的,凶手就在眼前,她卻讓咱們償命,憑什麼?”
關老太爺瞪了兒子一眼,向郝太太拱了拱手,“犬子宴請郝大人原本不過圖一樂,實未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老夫這心裏……十分過意不去。可王爺已查明真相,凶手擺在眼前,郝太太要犬子償命,老夫萬難從命。”
眼看郝太太張口欲言,他擺了擺手,“請聽老夫說完——犬子與郝大人畢竟相交一場,實不忍見郝大人的妻小往後孤苦無依,願奉上白銀六千兩聊表心意。”
郝太太眉峰一動,緊接著卻嗤笑一聲,“誰稀罕你的臭銀子!”
關老太爺垂下眼眸,不吭聲了。
關老爺與郝玉成也來往了幾個月,早看出他誌大才疏,膽子也小,因而趁前幾日他心煩意亂之際,故意安排了個最強的歌姬去伺候。
那丫頭在關家好幾年,吃盡苦頭也要保住清白,關老爺心裏清楚,郝玉成一旦用強,那丫頭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