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閣老腦中敲響了警鍾,這狗東西為何執意要蘇惟生回京?身為外族奸細如何肯坐視大魏壯大?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老賊定然居心不良!
他當即冷笑道,“範大人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老夫聽聞去年冬天杜大儒病得起不來身,你怎的不叫你家次子回京侍奉左右?”
“老夫記得你家長子春闈時的主考是寧太傅,如此算來,寧太傅也算你家長子的座師!前些日子寧太傅過世,怎不見他回京守孝?即便如今西嶼關戰事未平需要主官,可如你所言,隴西政務有何要緊?比得過在座師跟前盡孝嗎?”
“你兒子的前途是前途,旁人的前途就是個屁嗎?不過是蘇正良年輕時拒了你家的親事,竟讓你懷恨至今,意圖硬生生毀掉人家族侄的前途!範大人還真是宰相肚裏能撐船啊!”
範伯寅氣得語無倫次,“你……你休得胡言!老夫何時……”
裴閣老卻不等他說完,無視他紫漲的臉色朝晉王一拱手,
“殿下,本朝自開國以來,從沒有過外任不到一年就提拔回京重用的先例。老臣知道殿下惜才,但也正是因此,還請殿下為您心中的才子多考慮一二。”
“蘇惟生為官不到兩年,卻因機緣巧合升了好幾次,年僅十八就已位居四品,眼下若再調任回京還要重用,難道要按慣例升至三品嗎?老臣也喜歡這機靈的小子,但他太年輕了,揠苗助長恐非幸事!”
裴閣老這話並非故意跟範伯寅作對,而是出自一片好心。
先不說以蘇惟生的能力能否勝任,單是來自各方的算計,就足以讓這個年輕人萬劫不複。
蘇惟生再天才,雙拳能敵四手嗎?蘇家全部丁憂,寧家同樣如此。後者在朝中雖然影響力不小,但寧恪那人重利,遠不如寧太傅重情重義。
要是到時候蘇惟生有個萬一,寧恪絕不會保他。
晉王是欣賞蘇惟生沒錯,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
就算有朝一日登位,新君繼位正是渾水摸魚的大好時機,朝中形勢錯綜複雜,不是裴閣老小看晉王,而是……
看看他監國後的表現吧——你是監國親王、遺詔指明的下一任皇帝,不再是需要拉攏朝臣為自己效力的普通皇子,做什麼如此曲意逢迎?
謙遜有餘、魄力不足,他有那個能耐從群狼環伺中保下自己重視的臣子嗎?
思及此處,裴閣老語重心長地道,
“殿下若當真為蘇惟生好,就不該叫他此時回京,反而要讓他多外放幾年,多接觸地方事宜!若要賞,不如先賞賜些別的,這份功勞先記著也就是了!”
羅涉江和趙尚書急忙附和。
“對,賞些錢財吧,花城貧苦,蘇家又是寒門出身,恐怕日子不會太寬裕!”
“不錯,賞銀子賞牌匾都成!”
工部和新提上來的戶部尚書裝啞巴,範伯寅獨木難支,隻能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晉王雖有些惋惜,但見大部分人都表了態,隻好同意了。
蘇惟生並不知道裴閣老等人的一番騷操作攪掉了他回京的機會,隻是在半個多月後,又收到了來自朝廷的賞賜,一堆奇珍異寶加黃金百兩。
隻是眼下他沒功夫為這些身外之物高興。
蘇正德在花城試種了雙季稻,六月早稻成熟,收割後需得在立秋左右將晚稻秧苗插下,若是種得晚了,收成將會大大減少甚至絕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