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淳於恕,也就是羽先生是忠毅公的族侄之後,蘇惟生也明白了他從前多次替自家說話的原因。
淳於恕與從前的忠毅公府親近非常,怎可能沒見過褚夫人?所以,他大概早就猜到蘇正德的身份了吧?
對興元帝閉口不言,已經是淳於恕給予自家的最大善意。
“我甚至懷疑,連這主意也是淳於大人出的,就不知是試探還是拉攏。”
黎映沉吟著道,“皇上早年被太宗下過毒,後來同木那打仗又受過重傷,傷了根本,若說身子不如往常,倒也不無可能。這聯姻之事麼,我瞧著倒是試探居多。畢竟若要拉攏,羅氏女才是最好的選擇。”
羅涉江雖然已經年老,對興元帝的忠心卻毋庸置疑。
羅家又隻聯姻了一些四五品的武將,若他的曾孫女成了太子妃,當然會更加不遺餘力地輔佐太子。
蘇家呢?
蘇正良年邁,眼瞅著就要致仕,蘇惟生不日將得到擢升,最次也是尚書之位。
可蘇惟生明年才至而立,等到太子長成,他還正值壯年,手握重權的時間還長著呢!
一旦太子娶了蘇家女,來日蘇家女再誕下皇子……
蘇、嶽兩家本就是姻親,撫遠侯掌西北兵權……興元帝再信任蘇惟生,也不得不為兒子做打算。
隻有娶羅家女,提拔羅家人,才能製衡蘇惟生。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興元帝又豈會真心求娶蘇家女?
“你是怎麼回皇上的?”
蘇惟生道,“我拒絕了。我告訴皇上,未來如何,誰也不敢保證,一旦做了外戚,難免會有私心,何況我身後還有個掌兵的撫遠侯府……我與太子師生近十載,不願因此生隙,師生相疑。我還向皇上建議,立羅氏女為太子妃……就不知皇上信了沒有。”
黎映想了想,“你當真肯定,淳於大人不會將爹的身世告知皇上嗎?還有,爹他老人家,當真不想認祖歸宗嗎?”
蘇惟生長歎一聲,“爹都是為了我們,他知道一旦認祖歸宗,皇上絕不會再重用於我,包括蘇家。為的不僅是從前的欺騙,還有定國公府的兵權。二者選其一,皇上會選定國公府還是蘇家,誰也無法保證。”
“我們受蘇家庇佑這麼多年,總不能還沒回報,就先拖累了他們。”
蘇正良入閣之後,其子孫也得到起複,於各處外任,身居要職。
蘇茂謙父子仍在西北墾荒,但安北府地方大,墾荒多年又有了不小的成績,興元帝破格升了安北府所有官員的品級,蘇惟琛三品知府,蘇茂謙四品同知。
此時蘇家說是滿門榮耀都不為過。
但蘇惟生從不認為自己起了什麼作用。在他看來,蘇家本就是忠義之士,隻要遇上明君,得重用是遲早的事。
所以對於蘇家的恩德,他至今認為自己沒有半點回報。
“至於先生麼,說實話,我不敢肯定。這幾年因茂謙媳婦兒的事,我們蘇家跟定國公府鬧了好幾回,京城上下皆知兩家不和。”
夏氏之父雖然沒了,但阿絳兄弟還在,依附於定國公府在禁軍和西山大營謀了職位。
蘇茂謙那老娘莫氏見兒媳娘家倒了,又開始作妖。
夏氏雖有辦法收拾她,卻奉太夫人的命令,寫了信向定國公府訴苦,畢竟是同族,太夫人又是當初的媒人。
阿絳兄弟倆哪肯坐視姐姐被欺負?
蘇正良和蘇惟生的輩分和身份擺在那裏,阿絳就三天兩頭找蘇正良那幾個孫子的茬。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不,前年蘇茂詢等人都外放了,據說就是為了躲定國公府的人來著。
定國公府對阿絳兄弟也頗為放任,在好幾次早朝上,夏禮青還不痛不癢地刺過蘇惟生幾回。
蘇惟生也不甘示弱,老實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蘇惟生緩緩道,“先生大概也摸不準,定國公府到底知不知道爹的身世——京中人事變換,當初參加茂謙定親宴的人要麼不在了,要麼外放了。先生總不能找蘇家和定國公府打聽爹和太夫人是否見過,畢竟男女有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