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二十一年。
長安城,鎮國侯府。
縈繞鼻尖的藥草味實在悶得嗆人,榻上的沈長安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小姐,你終於醒啦!”
熟悉的雀躍女聲在耳邊響起,沈長安費了好大勁才堪堪撐開眼簾。半晌後,眼前景象逐漸清晰。
“綠墨?”沈長安猛然抬頭,緊拽著床前的倩影,語無倫次道:
“是我識人不明,我不該讓你嫁給那個畜生.....是我軟弱護不了你們....”
“小姐,你說什麼呢,是不是又發燒啦。”
端著湯藥的綠墨瞪圓了眼睛,急忙放下杯盞,扶著沈長安躺好。
她死在了慶元侯府暗無天日的暗牢,魂魄怎麼會飄回鎮國侯府。看著眼前忙前忙後明顯稚嫩的麵孔,沈長安思緒陷入混亂。
抬眼環顧四周,皆是再熟悉不過的裝飾。這的確是鎮國侯府,她的閨房,流雲閣。
沈長安緩緩抬手,白得晃人的細指根根分明,並無缺失,就連指甲蓋上的粉嫩月牙都清晰可見。
“嘭~嘭!”
暴雨似的敲門聲在寂靜的黑夜裏驟然響起,驚得沈長安下意識雙手抱頭,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敲什麼敲!”
看著自家小姐膽戰心驚的模樣,青墨心疼不已,安撫好人後才輕手輕腳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開門瞅見來人,瞬間火冒三丈,怒氣衝衝道:
“不知道大小姐正生著病嗎!你是活不到明天,還是熬不過今晚,非得現在像鬼攆似地敲門!”
“你罵誰呢!我是奉二小姐之命,來好心探望大小姐。你不要不識好歹,青墨。”
丹煙被這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氣紅了臉,赫然大怒,朝著內室的沈長安大聲嚷嚷。
沈長安掉入冰湖,病了這小半個月府中誰人不知。剛有了點起色,這群牲口聞著味兒,就敢蹬鼻子上臉來鬧。
真是忍無可忍,心一橫,也顧不得沈長安平日裏不讓動手的約束。
青墨大步跨出門,衝來人笑得格外詭異,“巧了,我今日也奉了閻王老子的命令,他吩咐我好好給你點顏色瞧瞧!”
話落便一拳狠狠落在了丹煙的胸口處。
丹煙身為煙雨閣的大丫鬟,深得沈煙雨寵愛。沈煙雨雖是庶出,可李姨娘得寵,抬正成主母是明擺著的事。
她這大丫鬟的身份到時自不必說,別說挨打,被主子大聲嗬斥也是沒有過的事。
今日她敢孤身前來叫囂,也是知道人醒了。
鎮國侯府誰不知道,沈長安這嫡女空有一張好皮囊,但生性懦弱,膽小怕事。所以她篤定青墨不敢放肆,才會全無忌憚。
沒成想這賤蹄子竟一反常態,敢對自己動手!
正欲還手,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什麼。
順勢倒地,像死了親爹娘一般,開始呼天搶地哀嚎:“大小姐,救命啊,我快被青墨打死了,啊!.....”
按理說,沈長安早該出來嗬斥青墨,然後再給自己一頓賞銀,好好安撫一番才對啊!
丹煙幹嚎了好一會,見屋中還沒任何動靜傳來,心急如焚。
青墨這賤蹄子拳打腳踢全往她身上招呼,全身疼得都快散架了。
再打下去,這油水沒撈著,小命都快沒了。
慌亂中,瞧見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枇杷,立馬扯著嗓子大吼:“大小姐,貢品被這樣糟蹋!老爺和老夫人知道了怕是會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