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及笄不過兩月,沈景和便執她手,一臉慈愛,

“安兒,你已聲名狼藉,尋常勳貴人家不會要你,倒不如嫁給琮親王為妾。

他是聖上親弟弟,父親已為你打點好。你過去隻管享福,到時為父也少不得要靠你多多提攜。”

沈長安明白這話中深意,她享福不享福的不重要。

畢竟蕭琮,年逾五十,荒淫無度,府中姬妾成群。意外摔馬後下半身落了隱疾後性情大變,日日以在床第間,折磨女子軀體為樂。

這樣的人與禽獸無異,嫁過去對沈長安而言,隻有死路一條。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沈長安的死路,卻能為沈景和換來一條康莊大道,畢竟有得寵的親王做靠山,於他在官場上是大有裨益的事兒。

沈景和此舉,逼得沈長安無路可退。她無奈下,隻得暗中聽從了李姨娘的安排,嫁入了看似風平浪靜的慶元侯府。

最後,沈景和的如意算盤落了空,他被琮親王彈劾,在朝中腹背受敵。自然而然,就把這筆賬算在了沈長安身上,更是揚言沈家再無此女。

三年後,慶元侯大義凜然拿出沈長安勾結西涼的鐵證:五百餘字的通敵信。信上一筆一畫皆是沈長安的筆跡,她百口莫辯。

恰巧,向來在西涼邊境戰無不勝的沈長風,此時卻節節敗退,已丟三州。

聖上震怒,鎮守北境的忠義侯得了消息,願以蘇家三百條人命,為外甥和外甥女二人做保。

蘇家一向忠君愛國,頗得聖心,自此局麵才堪堪穩住。

可天啟朝中猜忌已起,無人願率一兵一卒馳援沈長風,沈長安孤立無援在西涼的鐵騎下如何能扭轉局麵。

忠義侯蘇朗清無奈下,隻得私遣親兵前往,哪曾想他剛有了動作,便立刻被人安上了謀反的罪名。

最後,因為這封莫須有的信,沈長安喝下毒酒,沈長風慘死塞外,忠義侯府滿門抄斬。

反倒是與沈長安關係最為緊密的沈家,因與沈長安決裂的緣故,並未株連。

而慶元侯大義滅親,不僅未受牽連,反而平步青雲頗得聖上賞識。

沈長安想著前世種種,感慨萬千,直到三更天的打更聲傳來,她才漸漸闔上了眼。

第二天一大早,綠痕就照沈長安昨夜的吩咐,親自去請來了薛管事。

昨夜煙雨閣中事,就隔著一道牆瞞是瞞不住的。

是以,昨晚稍晚些時候,府內便傳得沸沸揚揚的,薛管事自然也聽說了。

眼下被請來流雲閣,他心中雖忐忑不安,一應禮數卻也沒落下。

見了沈長安便恭敬行禮,“奴才給大小姐請安!”

“薛管事,坐!”

與腦滿腸肥的林管家不同,薛管事自幼習武,身形精瘦,整個人瞧著也頗有精神。

他手腳功夫雖不及綠痕,卻也不是泛泛之輩可比。

見人坐定,沈長安笑得和善,狀似回憶道:“我約莫記得,薛管事是母親當年提上來的?”

薛管事聞言點點頭,恭聲答道:

“是的,大小姐。當年夫人心善,不計較我偷盜之舉,向老爺求了情,奴才這才能在侯府繼續伺候著。”

薛管事當年妻子難產,府中賬房又不願提前支取月銀。人命關天,他不得已便偷了蘇朗月的簪子換錢救人。

按侯府家法這是重罪,身懷六甲的蘇朗月得知緣由後。親自找了穩婆送去薛家,又向沈景和把薛管事要了過來,這事才算平息了。

當年,沈長安還在蘇朗月肚子裏。

這些往事,也是前世聽嬤嬤懷念母親時說起,她才略知一二。

薛管事回答時言語真摯,沈長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才眼角含笑,溫聲道:

“嬤嬤說母親當年很是感動,說你為人夫的擔當,因此也很是敬重你。

算起來,薛管事在侯府幹了十多年,也算是長安的長輩。母親既敬重你,我理當稱你一聲薛叔。”

“奴才萬不敢當!”

薛管事聞聽此話,肉眼可見的惶恐,連帶著聲音都有些不安。

沈長安瞧人嚇得連凳子都有些坐不穩,無聲笑了笑,眸底的寒意卻未減分毫。

她抬臂,親手提壺衝泡了兩盞茶,頓時茶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