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前還一副乖巧懂事的沈長安,此刻也斂了神色,她麵若寒冰,眸色淡淡,全然沒有了剛剛的熱忱。

她垂眸睥著沈景和剛用過的那隻茶盞,倏得眸色發狠,指尖一掃,杯盞順勢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後才作罷。

薛管事看得心中一驚,他本以為沈長安與李姨娘相爭,隻是想在這侯府裏活得汪洋恣肆些。

直到這一刻,他這才意識到,沈長安對沈景和是存了恨意的。

剛剛那一番父慈女孝的場景竟全是沈長安裝出來的,險些連他都以為,沈長安是真的在乎沈景和這個父親。

他雖不解但也沒多想,畢竟沈景和冷落流雲閣多年,

就連這下人不也是沈長安自己算計回來的嗎,想來沈景和也的確不值得他半分同情。

他正想著,便聽沈長安問:“薛叔,如何?”

薛管事知道沈長安問的是黑市一事,他理了理思緒,才開口道:

“小姐神算,這林管家果然去了黑市最大的何氏當鋪。那掌櫃何六狡詐,隻願用三成收貨,兩人鬧得不歡而散。”

“後按照小姐吩咐,故意給他透露了林管家行蹤。何六果不其然上鉤了,順藤摸瓜就查到侯府和高利貸一事。

剛剛便是他派人上府來尋人,林管家瞧來人也不敢聲張,忙把人引了出去。是以,小廝才會尋不到他。

說起來,他到替我們省了不少事,這才有了今日這出偶然。”

沈長安原定計劃是派人假扮地下錢莊的小廝,上門引林管事出府,到時好讓沈景和找不到人,隻能見薛管事。

沒成想,他們的人沒用上,這何六派的人到是來得正好。

林管家忙著銷贓,去黑市是沈長安意料之中的事兒。

畢竟那日,她故意說出那一番話,讓他‘偷聽’,為得就是讓他狗急跳牆露出馬腳。

林管家一聽要徹查侯府下人,自然害怕東窗事發。

畢竟他表麵上是替沈煙雨偷粉珠,背地裏還鋌而走險拿走了流雲閣不少首飾,想去還了賭債。

沈煙雨事後知道被耍了,還嚷嚷著威脅他要去告發此事。

他一句‘侯爺若是知道了此事,定會對二小姐行家法’便把她嘴給堵上了。

林管家本以為,此事天衣無縫,因為他拿走的首飾是蘇朗月咽氣時穿戴的物件兒。

這些東西本該陪葬,但不知為何,被封在了流雲閣的箱底。

輕易是不會打開的,所以青墨當日才未清點出丟了什麼。

且就算到時沈長安查到失竊物,也會懷疑沈煙雨,與他無關。

隻是他沒料到,沈煙雨會為了泄私憤,在沈長安麵前口不擇言提首飾險些讓事情敗露。

所以這幾日林管家每天都過得惶惶不可終日,一聽沈長安竟要徹查下人。

他便徹底慌了著急出手贓物,但尋常當鋪又不會要這來曆不明的物件兒,

他無奈下隻能一頭紮去黑市,這才步入了沈長安的圈套。

沈長安細細聽完薛管事的話,心中卻起了幾分疑雲,黑市愛獅子大開口,她早有耳聞。

可三成,和明搶無異。

能在黑市一家獨大的當家掌櫃,怎會如此不知輕重?

除非這何六一早便知道,這林力沒有其他路可走,才會狠手宰人。

沈長安蔥蔥細指慢條斯拂了拂袖口,繼而輕嗤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