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當真要領軍往遼東去?”司馬懿驚疑不定地看著曹操。
“當然。”曹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道眼光充滿了威嚴,亦是有著一絲無奈,更多的則是不容置疑,“某已然與劉備達成協議,隻要等待滿伯寧領軍歸來,便即收攏大軍,退往塞外,永駐遼東。且朝鮮半島,亦是被分封給吾。可立大魏公國。到那時,人人皆有封賞。”
“主公莫非願意坐那公國之王?”司馬懿遲疑地問道。
“吾別無選擇。”曹操的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輕聲道,“吾原本不信當日楊宇霆在地理一書中所說諸事,然今番看來卻是有幾分道理。中原既然無有吾等容身之地,吾便將勢力向北向東而去,料無人能阻吾進軍之路。待得國力強盛之時,未必無有回歸中原之時。”
“主公欲要臥薪嚐膽,以便東山再起?”荀彧忽地出言問道。
“正是。”曹操淡淡答道,“就算吾無力回歸中原,吾死之後,尚有子孫,總有一日,能能夠回歸中原故土。到那時,即便身在九泉之下,亦是瞑目矣。”
“主公如此算計,劉備焉能推算不出?”司馬懿當即出言道。
“算得出又能如何?現在中原大地,皆是傳頌著吾當日救駕之事。如今百姓皆認為吾有擎天保駕之功,乃當今天子之救命恩人,如此名聲,劉備焉敢動吾?”曹操冷聲道,“且斥候回報,楊雷已然被其遣往江南,如此看來,劉備亦是無意與吾兵戎相見矣。至於其他人等,尚不足畏懼矣。”頓了頓,又道:“雖說魏延臧霸張遼皆是大將之才,然此三人,方能及楊雷一人矣。如此一來,吾再不怕兗州青州駐軍矣。”
“既如此,主公可否揮軍南下,一舉擊破張遼臧霸並魏延,如此,尚有機會與劉備一爭高低矣。”司馬懿忙忙道,他可不願意離開中原這樣的繁華之地,跑到遼東那個苦寒之地去受苦。再說了,自己一開始也不太願意跟著曹操,若不是曹操相逼的話,恐怕自己現在還在家悠閑自在地看書,並與眾人談論天下大勢呢。隻是,那個張機的醫術實在是太高明了,自己裝病的把戲完全行不通。不過,自從跟跟隨曹操以來,遇到楊雷這樣的對手,亦是讓自己感歎,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這世間之人,當真不能小覷啊。
“便能擊破又能怎樣,還不是得被楊雷領軍再奪回去?”曹操不滿地說道,對於楊雷,他已經有些恐懼症了,最起碼,麵對著楊雷領軍,他已然無法提起勝利的信心了。
眾人聞言皆是默然。司馬懿見狀,不由的小心翼翼道:“不知主公欲要何時往遼東退去,所帶人馬幾何?糧草輜重如何打算?更兼遼東苦寒,農作軍械皆是需要大量人口。如此,主公可有定計?”
曹操聞言,不由的微微頷首道:“仲達此言,倒是有幾分文若的感覺了。”當下呶呶嘴,看向荀彧,道:“文若以為如何?”
“遼東苦寒之地,又要與塞外諸胡相抗衡,故某以為要繼續推行軍屯之策,出則為軍,入則為民。另,將幽州冀州百姓大半遷往遼東,如此一來,可使百姓耕種田地,更有足夠之兵源矣。且天長日久,亦可將胡人納入治下,如此,北方可定,疆域可安矣。”荀彧一捋胡須,淡淡道,言語間頗是有幾分輕描淡寫,看來這件事他想的也不止一天兩天了。
“先生似乎忘卻,故土難離啊。”司馬懿忍不住進言道。
“故土難離,然不得不離而。”荀彧緩緩答道。
“此舉,恐怕不下於當日董卓遷都長安之禍。”劉曄忽地開口道,沒有絲毫的猶豫。
“可挑精壯男女前往便可。至於其他人等,想必劉玄德已然有足夠的糧食接濟。”程昱已然接了過來,“且當日董卓乃是挾天子而走,今番天子卻是要留在鄴城的。更況當日董卓麾下士卒何等暴虐,更兼軍紀鬆散,吾等軍士卻是紀律嚴明之輩,兩下怎可同日而語?”
劉曄聞言,不由的怒道:“豈有此理?程仲德,你此言乃是強詞奪理。”
程昱冷哼了一聲,卻是不再搭理他。此時,曹操恰到好處地輕咳了一聲,結束了這場爭吵。眾人望去,直接曹操已然立起身來,冷聲道:“故土難離,今番遠行遼東,不知何時能夠回返,若是有不願意去者,可留在朝中。吾絕不勉強。”看了眼有些目瞪口呆的眾謀士,曹操又道:“此事亦是吾答應劉備的,若是不能履行,其必然會領軍征伐吾軍。汝等盡管放心便是。不過,凡是世家大族,必須有一位嫡係子孫,隨吾遠赴遼東。”眾謀士聞言更是大驚,這等於是要世家大族交了個人質給曹操啊,那些眼高於頂的世家大族怎會答應此等條件呢?
曹操看眾人皆是深深皺眉,當即喝道:“此事亦是與劉備訂立好的,若是有不遵從者,天下再無此家容身之地。”隻此一言,眾人立馬平靜了下來。果然,再大的家族也不能和數百萬的大軍相抗啊。此時,曹操又道:“諸公切要記住,大魏公國固然成立,然其亦是大漢治下。即,大魏子民便是大漢子民,若有敢言分裂者,殺無赦。”一股赤裸裸的殺意在空氣中蔓延起來。眾謀士皆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不過,這最後一句話有些奇怪。當然,眾人不知道,這是楊雷臨行前特意囑咐蔣琬的,此條件乃是死的,若是曹操不答應,一切免談。還好曹操自始至終都沒有將大漢分裂兩半的想法,最多也就是打著取而代之的主意,故而這一條十分受到他的讚成。故而,原本以為是最難通過的一條,反而是最容易得到曹操認可的。後人每每談及此處,總是概歎道,魏武王終究還是心向大漢的。
建安十一年十二月,蔣琬回返洛陽,與之同行者乃是程昱並劉曄。劉備領文武大臣在孟津港迎接二人。隨後,便引二人歸洛陽。接風宴後,劉曄留在洛陽城中,而程昱則是急急忙忙趕往函穀關,準備請劉備兌現諾言,將滿寵大軍撤回河北。劉備自是應允。
函穀關,滿寵正在呆呆看著關前關後那連綿不斷的軍營,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雖說自己占據了險關,但是劉備這一手也夠絕。反正他也不趕時間,就是用大軍將兩頭塞住,我也不攻打你,就這麼圍住你,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函穀關雖然險峻,但是有個極大的缺點,關內不長糧食啊。這關中許多人馬,每日消耗的糧草可是甚多的。若不是滿寵著意控製,恐怕這關中的糧庫,早已經底兒朝天了。饒是如此,這關中的糧草已然將盡了。而其餘的守城將領,都已然兩眼發紅地盯著這些糧食呢。若不是他滿伯寧素來治軍嚴謹,更兼鐵麵無私,說不得就已經爆發什麼亂子了。不過,這軍心士氣,已然不可避免地下降到了最低點了,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到什麼時候啊。
“大人,關外似乎有一人過來了。”親衛隊長已然看見了那遠遠縱馬過來的身影,身後跟隨者乃是經常與他們照麵的馬岱朱桓。看來前麵的那個人的身份不簡單啊。此時,正是日當中午。太陽正蒼白著麵龐緩緩地在空中漂著,那不多的熱量卻是將滿寵的心一下子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