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奶奶跟你說個大事兒(1 / 2)

午飯後,林自在收拾好廚房,再回到客廳卻找不到自己的畢業證,她側頭衝奶奶的臥室大聲問:“奶奶我畢業證呢?”

奶奶雖然一點都不糊塗,但這幾年身體衰老得很快,腿腳不再靈便,牙齒掉了大半,耳朵也背了,不大聲喊的話,她根本聽不見。

她又朝奶奶臥室走近幾步,“奶奶!我畢業證呢?”

“我活不了幾天了,你等我死了再出去得瑟吧!”奶奶的更大聲音從臥室傳出來。

這意思就是,她把畢業證收起來了,不許林自在出去找工作。

林自在好半天沒有動,她權當奶奶是人老了沒有安全感,不能真的計較,隻是想起同學說的要去某某城市闖一闖,心裏還是說不出的憋悶。

房間裏悶熱異常,林自在看一眼客廳裏當作擺設的空調,煩躁地用手扇風。

奶奶雖將她養大,可也嚴格控製了她二十幾年,她是人,不是傀儡,不是個小貓小狗給口吃的就行,她有自己的意願、自己的生活,像偷偷摸摸吃根雪糕這種小兒科,已經無法滿足她日益壯大的逆反之心了。

就這一刻,她做了個決定:明天就去派出所掛失身份證,一旦拿到新身份證,立刻就走,她受夠了!再也不想被這個老太太控製了!

——等不了奶奶去世才離開濱城了,她現在就要走!走得遠遠的!走到天邊!

於是第二天,她借著出門買菜的機會去派出所補辦了身份證,還細心地把郵寄地址寫在了學校,這樣就不會被奶奶發現了。

下一次買菜時,她又去家政中心雇了一個四十多歲麵相純樸的保姆,掐著身份證郵寄的大概時間,約定了從下個月一號起,保姆就到家中照料奶奶,還加了她的微信,以便隨時了解奶奶的情況。

一周後林自在從學校快遞驛站取回身份證,喜滋滋看了又看,才放到了青杏空間中,快步朝商場走去。

今天奶奶列的菜單十分豐盛,她雙手被購物袋勒得都不過血了。

到了家,林自在一頭紮進廚房開始忙活,直到臨近傍晚,終於精心做好了八個菜。

說實話,她對於自己要逃離的行為,還是心存愧疚的,但一想到老太太今天能控製她的工作,明天就能控製她的婚姻,就再次硬起心腸。

她必須工作,必須有自己的生活,奶奶的老年要有倚靠,可她的青春也隻有一季,她以後不能沒有生存能力,不能真的隻靠遺產生活。何況奶奶現在並不像她自己所說的要死了,她無疾無病,還有經濟能力,找個保姆,應該比自己照顧得更好。老太太也有的是心眼子,無論誰伺候她,她都不會吃虧,絕對兩天之內控製對方。

林自在擺好最後一個菜,看著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估計以她們兩個的胃口,三天也吃不完,這樣也好,這些飯菜放到冰箱裏,奶奶一個人可以吃上幾天,吃完保姆也就該住家了。

她還在空調裏隱蔽地裝了個攝像頭,一旦有危急情況,她也可以報警。

想到這裏,她摘下圍裙,愉快地高聲喊奶奶出來吃飯,一邊又禁不住猜測,莫非今天是奶奶的生日?又或者,老太太覺得自己大限將至了?

她把筷子遞到奶奶手裏,問:“奶奶,今天是什麼日子啊,非要擺這麼大陣仗?”

奶奶不回答,反而要她去拿酒。

林自在仿佛已經掌控了自己的人生,有些忘乎所以,給奶奶夾了一隻海參,隨口就說:“別喝酒了,對身體不好。”

“放屁!拿茅台!”老太太一拍桌子,大吼。

林自在秒慫,乖乖去拿了酒,還順便拿了一個酒盅。

“再拿一個!你也喝!”

放棄抵抗,她一聲不吭轉身去廚房,等回到桌前,奶奶已經倒了一盅酒,隨手放到她跟前,一指酒盅,“喝!”

說完又抓起林自在剛拿來的酒盅,顫巍巍給自己倒了一盅,湊到嘴邊,輕輕一嘬,滋兒一聲喝進去,又哈了一聲,拿起勺子,哆哆嗦嗦舀了一塊酥爛的紅燒肉,吃進嘴裏,用那碩果僅存的七顆牙,左邊右邊右邊左邊的來回咀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