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這個報仇的念頭始終在我心頭徘徊,尤其每每看到姨父打完牌喝醉酒回家,打罵姨父,又對我冷語相對,我終於爆發了。
一個周末的深夜,姨父又出去喝酒,我趁小姨和妹妹熟睡,拿了家裏的酒瓶子,悄悄蹲在了姨父回家的路口。
那天夜裏很黑,幾乎沒有光,我在路口蹲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才看見姨父從巷子口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此時在我心裏,他早已不是什麼姨父,而是一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混蛋!
等他走近,我掄起酒瓶就砸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當時其實還是很害怕的,畢竟他人高馬大,我卻隻有十幾歲,長得又瘦小,所以一下手就直接砸腦袋,想著先把他打暈,再狠揍他一頓。
但我沒想到,隻這一下子,他就像個麵口袋一樣撲通趴在了地上,掙紮了幾下之後,就一動不動了。
我湊過去一看,地上一灘血。
腦袋裏頓時嗡的一下,第一感覺就是:我殺人了。
但我真的隻是想揍他一頓出出氣,教訓教訓他,沒想殺人啊。
我腦子裏一片空白,足足在原地愣了幾分鍾之後,總算是反應了過來。
那時候的念頭就是趕緊逃跑,因為街坊鄰居都知道他時常酗酒打老婆,萬一調查起來,小姨肯定會為了保護我,把罪名攬到自己身上。
與其這樣,還不如我畏罪潛逃,讓警察來抓我,以後小姨和妹妹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才十三歲的我,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幼稚天真了。
慌亂中,我連凶器都沒來得及處理,就隨手扔進路邊的一口廢棄水井裏,然後跌跌撞撞回了家。
我飛快地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衣物,又拿了家裏抽屜中的幾十塊零錢,偷偷看了看還在熟睡中的小姨和妹妹,眼淚忍不住往下流。
本來想給 小姨寫封訣別信,可提筆半天,手都是抖的,腦子裏亂糟糟的,最後隻寫了三個歪歪扭扭的字。
“我走了”。
就這樣,我懷揣著20塊錢,趁夜逃去了車站,胡亂買了一張不知道去哪的車票,離開了家,踏上了逃亡之路。
這是一趟綠皮火車,慢悠悠地顛簸了一天,天黑的時候終於到達了終點。
我完全不知道這裏是哪,稀裏糊塗地跟著人群下了車。
出了車站,我才知道這裏是吉林,看著眼前陌生的城市,和滿大街的車水馬龍,恍然如夢。
我攥著買票剩下的10塊錢,徘徊在火車站的周圍,有不少附近的小旅店老板舉著牌子招攬生意,還有個大媽神神秘秘地問我,要不要“玩一玩”。
我根本不懂她在說什麼,隻是本能地拒絕了。
一天沒吃飯,肚子裏很餓,路上也有很多飯館,但我聽說火車站附近都是“宰人”的,於是就忍著,漫無目的往前走。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確實是太衝動了。
這一天,小姨不知道為我擔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淚,她一定在瘋狂的找我,但又不想找到我吧。
畢竟我現在的身份,應該已經是一個通緝犯。
就這樣走了很久,我來到了一個叫做郵政街的地方,旁邊還有一條街,叫吉林街,正對著街口的是一個醫院。
抬頭看了看,醫院大樓上麵有幾個字:醫大一院住院處。
我餓的實在走不動了,就來到了路邊一家飯店,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這家飯店叫做海月酒店,地勢較高,門口有十多級台階,兩邊掛著四個紅幌子。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我不但會在這裏吃上一頓飽飯,還遇到了改變我一生命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