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醒了(1 / 2)

“汐洛!”

鏽蝕的金屬質把手險些刺破指尖脆弱的表皮,可那扇厚實的木門卻釘死在牆上,近乎紋絲未動。

——她一整個下午都沒回到教室。

“大概是出事了。”

我心中不免暗自猜測,不知怎麼,意識中潛藏的通感將我引領到這破舊的小屋前。

而在我驚鴻的第一瞥,就已經確定了腦中的預想。

地麵上掉落著一片被水打濕的創可貼。

我認得出來。

……

我後悔我當初的選擇。

明知道大概率是被霸淩的結果……

“你再死了我真得後悔一輩子的啊。”

我近乎癲狂地用力捶著門,嘶吼著她的名字,淚水不受控製地凝結在眼角,略過泛白的麵頰,滑落在潮濕的地板上。

沒人應答。

我稍稍從恐慌中解脫出來。

夕照此時從雲海的束縛中掙脫出來,陽光直愣愣地照到我的臉上,甚至都略有些刺眼。

還好,這讓我冷靜了一些。

門鎖著進不去。

但我想到了某種可能。

我趕忙繞著平房轉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預想中的東西。

窗。

漫天綺霞透過玻璃的變焦將絢麗的光暈印在屋內的黑暗中,恍惚中,我似乎在澄昏泡影的混雜處,看到了江汐洛清澈的雙眼。

有一道近乎不可見的小縫,我握住把手,試著向外拉。

紋絲未動,幾次嚐試也隻是將縫隙擴大到了一指寬,我從附近散落的工具堆中找來一根撬棍,不是特別費力就打開了。

還好有工具,不然也隻能嚐試破窗了,這附近也沒啥好使的銳器,估計得多浪費不少時間。

雖空隙有限,倒也勉強足夠我一個人進去。

裏麵的環境比較昏暗,很難看清東西,也的確如傳言所說的陰冷又潮濕。

肉體腐爛的氣味倒沒感覺。

但這種壓抑落朽的氣息和地麵上散落的不知何種雜物,很能讓人聯想到死亡。

當我在滿地的貨架與雜物間尋到江汐洛時,她正半躺半靠地蜷縮在牆角,緊閉著雙眼,早已失去了意識。

她笑著,是發自內心的釋懷。

白皙的手腕上印著幾抹幹涸的深紅,手心裏安放著一把粘著血珠的裁紙刀。

門上有幾道很明顯的劃痕,和她手中的小刀契合。

她或許還曾有過意識,還曾試過自救——從牆角到窗邊,延伸出了一道尚未完全幹涸的水痕。

可惜,這窗戶連我要借助工具才能打開,以江汐洛的情況……很難想象她是怎麼度過這段難熬的時光,又是怎麼從絕望中釋懷,蜷縮在狹窄的角落,安詳地劃開自己腕踝脆弱的血管,在生命的流失中平靜地睡去。

我在那恬淡的笑顏間,感受到了她從未有過的情愫。

本已收回的淚水此時又有些忍不住了。

我俯下身,將她已經有些僵硬的身軀擁蹙懷中。

她好冷。

她好輕。

可能是往常沒太注意,當真正將她貼在身上時,才驚覺她那往常被厚實的外套包裹的身體竟是如此的纖柔。

呼吸近乎微不可察,脈搏亦是如此。

她的血液像是沒有溫度一樣。

我輕輕撥開她的眼皮,瞳孔已經有點散去的傾向了。

又能做什麼呢?

我隻是緊緊地抱著她,祈禱著神跡的降臨。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和女孩子貼這麼近,少女身上淡雅的清香,在夜色中疊湧著一抹銀白色的澄澈。

“汐洛……”

我喃喃道。

——

許久後,她的手指微微顫了顫。

我知道這大概率是她某種身體本能的條件反射,但情感上還是更願意相信是我無微不至的照顧的確略有成效。

無論怎麼說,她確實是動了動。

……

好暗,什麼也看不清。

她感覺自己像一片羽毛一樣輕盈,隨意地在風中搖曳,這讓她感受到了從未體驗過的輕鬆。

那是什麼?

身下靜靜地躺著自己的軀殼——就像一具斷了繩索的木偶,被安穩地擺放在牆角的地麵上。

她感覺自己的五感被增強了數倍,似乎俯下身去,能切身的觸碰到那白皙的皮膚,青紫的淤傷,也能感受到那錐紮般的疼痛。

但她已不屬於自我,隻是反複的出入自己冰冷的肉體,時間對她來說——再也無法禁錮那天馬行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