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發過燒，餐廳裏那些食物不適合你，今天先吃營養餐吧。明天我再帶你出去吃。”
吃營養餐對吳月汐來說可真比吃藥還令人難過。口感綿密，索然無味的泥狀融合食物，和五顏六色的營養劑，讓人食欲瞬間落到低穀。這還是好一點生態營養餐，普通人吃的往往會添加各種濃烈的香精和化學添加劑來增加賣點，那才真的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吳月汐小口小口地嘬著營養劑，想起以前在D城白天上課，晚上打工，月月高強度，也沒見生過幾回病。這才在A城生活幾年啊，體能就廢了。果然險境催人奮發，安逸使人墮落！
“我們下午去哪見當事人啊？”
“在B區，收拾一下就走吧。早去早回。”
“說起來，你那位當事人什麼來頭？你還親自跑來見。”
“是大學做法律援助時認識的一位女士，她……”周旭突然停頓一下，馬上接著說道，“那時候丈夫失蹤了，正和男方家裏爭奪孩子的撫養權。”
“大學？”吳月汐很是震驚，那得多少年前的事了。周旭一直幫到現在？
“當時援助結束後，我們加了聯係方式。她開始還會偶爾問一些關於他丈夫的事，後來大概是放棄了，很久都沒有再聯係過。最近是因為她孩子的事，不得已才來找我的。”
“爭贏了嗎？”
“當然。盡管丈夫不在，但孩子的歸屬權肯定是在父母這方啊。”
“既然如此，那還能有什麼事兒？”
“判是判了，消停了幾年。這麼多年兒子一直沒找到，男方父母還是要回孫子。這兩年常常找各種理由去女方家裏，甚至以年邁需要孫子養老，而女方還可以再生育的名義重新提起訴訟。”
“聽起來就是男方父母在胡鬧的案子啊，為什麼要千裏迢迢的找你，性價比也太低了吧。”
“男方父母在D城有點關係，這裏的律師不想惹麻煩。而且考慮到國家層麵，本就要求適齡已婚女性多生育，男方父母家庭條件又明顯好於女方，有利於孩子生活，所以這次很可能會改判。”
“怪不得來找你。那孩子想跟著誰呢？”
“孩子不想離開媽媽，也不想和爺爺奶奶斷絕關係。”
吳月汐聽完唏噓不已，大人的世界太複雜。在孩子心裏還不能完全明白，為什麼曾經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會變成這個樣子。
B區不遠，驅車半個小時就能到。
周旭帶著吳月汐直接去了當事人家裏。那是一個由老式居民樓組成的小區，地方狹小而擁擠，抬頭還能看見脫落的牆皮被掩蓋在固定鋼筋之下。沒有安保管理，誰都可以進來。小區裏坐著曬太陽的老人家，看著陌生的麵孔，竊竊私語。有年輕一點的阿姨粗著聲音詢問兩人來幹嘛。
“我們是受李文秀委托，來找她的。”周旭客氣地回答。
那阿姨上下打量著周旭，眼神戒備地問：“她常年不在家，你有事先給她打個電話。”
聞言周旭撥通了李文秀的電話，一番解釋後，阿姨放兩人上了樓。
李文秀是一個風韻猶存卻有些邋遢的女人。她家裏是簡裝過的，物品擺放非常淩亂，好在東西不多，地也掃得幹淨，勉強夠得上“溫馨”二字。吳月汐跟著周旭乖乖坐在客廳沙發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位當事人。
“不好意思啊。樓下那些阿姨婆婆們就是熱心，怕我們孤兒寡母有什麼壞人找來。”
李文秀為兩人倒了茶水後，略帶局促地坐在側位。她棕黃的頭發燙成了蓬鬆而細小的卷，整個人看起來纖細極了。她應該有將近40歲了吧，清瘦的臉蛋上能看出點點歲月流逝的痕跡。
“李文秀。”周旭開口了，一旁李文秀瞬間挺直了後背。
“你的基本情況，我之前已經和你說清楚了。這次來，一是給你送確認資料，二是最後再確認一下你丈夫的失蹤情況。”聽到這，李文秀的眼睛已經有點泛紅了。
“整整12年，我一個人將孩子拉扯大，沒有等到他一點消息。還要怎麼確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