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李教授放下教案，倒想起了一樁陳年趣事，“想當年學校要求上傳全部教案存檔，那麼多份手寫的！讓你和趙天一來幫我一起弄，誰那小子硬是在你師娘那蹭了一個月的飯。”
陳傑想起這事也覺得好笑：“那是因為師娘廚藝太好了。”
“改日上家來，讓你師娘再給你倆做頓好吃的解解饞。”
陳傑的拜訪，李教授顯然是很高興的，他彎腰從櫃子最裏麵拿出私藏的茶葉，擺好茶具沏上一壺極好的茶來。
“來，嚐嚐。那麼多學生裏就你在這品茶一事上與我誌趣相投。現在那些個毛頭小子就是牛嚼牡丹，可比不得你會品這好東西咯。”
陳傑端起茶杯，左右旋轉，仔細觀察起來。
從明亮的杏黃色茶湯中可看見茶葉如根根銀針直立向上，三沉三浮幾番飛舞之後，團聚一起立於杯底。細細嗅來隻覺茶香清高，入口淺酌一番味醇甘爽，久置不變其味。再觀之茶葉白毫如羽，芽身金黃發亮，著淡黃色茸毫。
陳傑放下茶杯，在李教授期待的目光注視下說出茶的名字。
“應是享有黃茶之冠美譽的君山銀針。”
“哈哈哈哈哈！”李教授頓時樂得開懷大笑起來，拍拍陳傑的肩膀，說道，“還得是你！”
看到老師僅因為他說對茶名就如此開心，陳傑也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待察覺到自己這點笑意後，又立刻收起了唇角，隻是坐姿顯得比剛才更放鬆了些。
“對了，我來的時候在樓下遇見了江師兄的夫人。我記得她似乎是不愛出來走動的，怎麼剛好今天也有空來看望您了？”
“嗯。”李教授推了推眼鏡，神色淡然地說道，“這孩子不是有家花店嗎，過幾天我和你師娘結婚紀念日，正好找她訂束花。”
老師的回答不像作假，當年師娘的確誇過她花包得別致，陳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李教授話鋒一轉：“那你今天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麼事兒呢？”
“老師！”
李教授擺擺手，打斷了陳傑想解釋的話：“我還能不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
知道糊弄不了老師，陳傑挺直了腰杆，神情嚴肅起來：“我想向老師打聽一個人。”
“向我打聽？說說看。”
“趙天一，趙師弟。”
李教授倒茶的手一頓，險些灑了出來：“你找他做什麼？”
陳傑將李教授一時的慌張盡收眼底，不急不緩地解釋：“趙師弟這兩天一直聯係不上。江師兄總是讓我多照看著點師弟，自他失蹤後趙師弟情緒就一直不好，我怕他出事。若果他還在A城，應該會想來看看您。”
陳傑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全然一副好師兄的樣子。李教授心下感慨，歎息自己這幾個愛徒怎麼會成了如今的樣子。
“天一這孩子，有些路該讓他自己走了。江濤失蹤了，你又要接著管他一輩子不成？”
“為什麼不能？”提起江濤，本就心情不好的陳傑有些繃不住了，“您覺得我在學術上不如他，性格也沒他討喜。可趙天一也是我的師弟，為什麼他江濤管得，我就管不得了。”
“你說為什麼！”見陳傑犯渾，李教授也氣不打一處來，“你性格要強，明白審時度勢的道理，固然知道怎麼選擇對自己更好，但就怕一條道走到黑，鑽了牛角尖！”
“這麼多年您對我的成見還是這麼深。算了，我隻問您一句，趙師弟在哪？”
李教授背過身去，不想再說什麼。他知道自己再多說也是無益，隻會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緊張。
陳傑，當初就因為比同屆人年齡大了幾歲受到孤立，偏偏倔強又要強，讀書的時候就算有他時常照看也沒少吃苦頭，如今性格是越發偏執了。而趙天一那孩子以前那麼活潑，竟也變得沉默內斂起來，昨天突然見到他，滿腹心事，憔悴得差點沒認出來。江濤也是，當初是他最為得意和喜愛的學生，如今……唉……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