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 進退(1 / 3)

殘陽似血,煙霞聚攏在天邊,歸巢的鴉雀發出陣陣鳴叫,濟水旁是一派富有詩意的日落美景。但是在某些角度看來,這樣的景物又預示著一些事物的衰落和湮滅。

“抓住呂布!”“活抓呂布,賞千金!”一陣陣叫喊聲傳遍方圓十裏。

昔日楚霸王慷慨悲歌於亥下烏江,那時有虞美人的淒美應和,又有二十八勇士生死相隨,雖然悲涼慘淡,卻也成就一番傳世的英雄佳話。

這時,呂布帶領三十騎一路倉惶而逃,終於來到這濟水邊上。

四千冀州精騎布滿了四周原野,呈網狀拉攏包圍,已經將三十騎壓縮在不到四百步範圍內。前麵的騎兵手持長戟長槍,雖然沒有陽光反射,但那森森寒芒依然人心沭。

呂布騎在赤菟上,他仰天大叫一聲,“難道我呂奉先也要走項羽的老路嗎!”

魏續、宋憲對視一眼,均看出對方的無奈,還有那麼幾許對生的渴望。在冀州精騎輪番攻擊下,兗州軍最終崩潰,曹純被殺,成廉、侯成投降,幾千兗州兵死的死,降的降,成功突圍跑走不少,如今隻剩下包括魏續、宋憲、高順在內的三十騎。

袁尚策馬而出,旁邊跟著許褚、典韋兩個近衛,隔不遠還有統兵的趙雲和黃忠。

“還真有幾分楚霸王慷慨烏江的味道。”袁尚笑道。

“雖然是高皇帝的死敵,但項羽也是一位高祖也敬重的英雄。”後麵的賈詡答道。

“項羽是英雄?”袁尚不住冷笑,仿佛聽到笑話一般,“成王敗寇,項羽不過一莽夫爾,不過經太史公筆下修飾,霸王別姬,烏江自刎倒是成了一段佳話。”

“但畢竟是縱橫一時的豪傑,令人感慨啊。”賈詡說道。

“我看傳頌項羽乃深閨婦人所為,文和先生何時如此善感了。”袁尚笑道,他想起後世那首詞,還有那個才女。但種種局限,即便是才女,也隻是感性地看項羽罷了,英雄?他不配。

“那主公眼中怎麼樣的人才是英雄?”賈詡問道。

袁尚有些茫然,但隨即想起後世一句話,“為國為民!”

在賈詡驚訝的目光中,袁尚大聲喝道:“呂布,你是束手就擒,還是要死戰到底?我念你也算一世英傑,可以讓你自裁以謝天下。”

“哈哈,袁尚你聽著,隻有戰死的呂布,沒有棄械的呂布!”呂布大聲笑道,但是難免有幾分底氣不足。倒不是呂布真的不怕死,相反能活命的話讓他投降也無所謂,但是他知道自己跟袁尚結下不可化解的仇恨,因為一個女人。

“你們呢,陪著呂布一起死嗎?”袁尚向魏續高順等人問道。

魏續宋憲再次對視一眼,各自看出對方的堅定,他們不再猶豫,快速策馬上前,“我們降了,大將軍莫要動手。”

有了魏續兩人做榜樣,其他兵卒紛紛策馬跑上前,而呂布隻是冷冷看著這一切,知道最後他麵前隻剩下一個人。

“高順,你為何不去?”呂布問道,聲音中帶有一抹淒涼。

“我深受溫侯提攜之恩,已經認了溫侯做主,自然就不能背主。”高順理所當然道,他沒有畏懼也沒有仇恨,隻是一股子堅毅。

袁尚暗歎可惜,但是他知道高順這樣的人是不會歸降的,隻恨未能在他跟隨呂布前收服。

“當年在長安我就說過,蠻力並不能代表一切。而你,不是我的對手!”袁尚說完將手一劃。

三騎疾馳而出,神臂弓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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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渡,曹營。

許攸坐立不安地來回踱步,這幾天是他終身也難忘的時刻。他每天不得不小心奕奕應對睿智狡詐的曹操和荀攸程昱盤問,於是他隻能半真半假地將河北情況說出。而晚上,他更是不敢熟睡,生怕夢話中將機密泄漏。

許攸何曾想做酈食其那樣的死間,但是他不得不做,因為他多年來收受賄賂,縱容家人不法的證據捏在某些人手中,如果不是答應進入曹營做死間,他跟家人都難逃一劫。

突然,幾個兵卒衝進營帳,將許攸的三個隨從架開,然後抓起許攸往外走。

“放肆,你們這是作甚!”許攸嗬斥道。

但是那幾個兗州兵毫不理會許攸的叫罵,將他一直帶到了中軍大帳。大帳中氣氛十分詭異,中文武或激憤或皺眉,曹操鐵青著臉一言不發,但是雙眼絲絲血紅,仿佛隨時擇人而筮。

看到許攸被帶進來,曹操抽出腰間佩刀,一把抓住許攸的衣襟,“許攸,你果然是來做奸細的,可憐我八千精兵,斷送在你手上!”

“孟德,有話好說,你先說是啥狀況!”許攸急道。

“還能好好說麼,你讓我偷襲烏巢,結果袁尚幾萬騎軍後腳就趕到,八千精兵全軍覆沒啊!隻逃回來十幾騎。”曹操怒道。

“孟德,你探明情況沒有,可不能冤枉我!”許攸大聲道。

“哪沒有探明情況,子和與呂布的首級就懸掛在對麵袁營外!”曹操說著舉刀就要砍下。

“孟德你聽我說一句!”生死關頭許攸急問道:“你先說,烏巢的糧秣燒毀沒有!”

曹操一遲疑,轉首看向旁邊一個逃回來的百人將。

“白馬運來的千輛糧車燒毀了,淳於瓊被殺,烏巢營中的糧秣也被焚毀了。”那個百人將小心答道,生怕曹操一怒之下連他也殺掉。

許攸有了底氣,整了整衣襟,說道:“如果許某是細作,那烏巢必定有防備,等你們的就不是淳於瓊和那些糧秣,而是一座空營!”

荀攸程昱也在苦苦思索這中間的細節,他們也想不明白,如果許攸是袁尚派來引誘己方精兵出擊的,那為何不預先在烏巢設伏。

“那你如何解釋袁尚那麼快派騎軍趕到!”曹操急怒道。

“這分明就是行軍蹤跡泄漏了!”許攸冷笑一聲,“但是許某可一直在營中,能將消息傳出去的可不會是許某。”說完許攸嘲諷似的看向旁邊一眾文武。

“許攸,你居心不良,我們中間怎麼可能有叛徒!”曹洪喝問道。

“有沒有叛徒許某不知道,但在鄴城時,我可是看到過袁尚收獲了不知名的密信。不是許某挑撥,諸位或許不會因為河北勢大而投靠袁尚,但諸位將軍手下的人呢?”許攸質問道。

此言一出,眾人都沉默下來,河北勢力龐大,在一些下級兵將眼中,兗州是抗拒不了河北軍的,所以有人暗中投靠袁尚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