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二年(公元195年)四月十三日夜,華陰 定城(段煨所建,後改稱定城驛,一直保留到了明朝。北臨渭水,去潼關三十裏,夾道各一城,渭水經其北。)
“陛下,您趕緊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太尉楊彪、司徒趙溫、太常王絳、衛尉周忠、司隸校尉管郃、太仆趙岐、廷尉宣璠、大鴻臚榮郃、大司農硃俊、將作大匠梁邵、屯騎校尉薑宣、少府田芬、大司農張義、侍中劉艾、侍中種輯、侍中左靈、侍中楊琦、尚書梁紹、黃門侍郎射堅等從長安脫逃出來的大臣跪在皇帝劉協的跟前苦苦哀求。
“朕以不德,致使天下盜賊蜂起,社稷淪喪。如果再拋棄公卿大臣獨自逃跑,還有何麵目去見大漢列祖列宗!”劉協厲聲說道。
“陛下一人係天下之安危,關乎社稷存亡,隻要陛下能夠順利脫逃,臣等就是粉身碎骨也沒什麼。陛下,千萬不要猶豫了,趕緊走吧!”楊彪等爬起來,準備過來扶皇帝,被劉協用手製止,大臣們麵麵相覷,也不好用強,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咚咚咚,隨著一陣腳步聲,進來一隊武將,領頭的是右將軍樊稠(李傕死於長安,以下將領李暹、張苞、宋果、盧頎、陳覺等十幾位將領均戰死,郭汜率領部將夏育、高碩、伍習等投降,樊稠率領李利、胡封、趙岑、楊定、楊奉等突破重圍,一起擁護皇帝逃了出去,趙岑麾下的楊飛老友房醞陣亡,張惠跟著逃了出來。)和安集將軍董承(後從漢中逃入故人段煨處,被劉協命為安緝將軍)帶著李利、胡封、楊定等將領進來,樊稠叫道:
“怎麼還在磨蹭啊?正明快守不住了,如果敵人再切斷東去之路,那可就大事已去了。”
董承等也隨著催促劉協,劉協堅決不允獨自逃走,樊稠看著不耐煩,與董承交換了一個眼色,對後麵的親兵點點頭,過來幾個準備把劉協強行帶走。
這時,隻聽見親兵飛步進來報告:“將軍,閻行的兵馬已經迂回到華陰東麵,占領潼關,切斷了東去之路!”
“啊!”大家都是一聲驚叫,互相看看,都是臉色陰沉,李利等將領十分生氣,正要發作,被樊稠用眼睛逼下去了。
“陛下怎麼還在這裏啊?”
滿身鮮血的段煨奔了進來,一看大吃一驚。
“正明,情況如何?”樊稠等過去扶住段煨,急聲問道。
“賊軍人馬太多,馬超和成公英已經攻破了營壘了!”
聽了段煨的話,文武公卿都是臉色灰白,一起把眼睛望向了堂上的皇帝。
“我們前些天向河東發出了急報,子雲應該已經帶人過來支援了,我們保護陛下向北突圍,從蒲阪津過河到河東去吧?”樊稠一看這夥文官都傻了,趕緊說道,心說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啊。
“恐怕不行啊,敵軍人馬太多,就我們現在這兩三千殘兵敗將如何能夠突圍而出啊。雖然蒲阪津離這裏不過四十裏,但敵軍騎兵極多,我們就是跑也跑不遠,很快就會給追上的。”董承搖頭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麼辦?幹脆把皇帝交出去算了,救活大家一條性命。”胡封高聲叫道,其他一些西涼的將校也隨聲附和,他們對於皇帝本無多少忠心可言,尊敬更是無從談起。
“也好,隻要朕一身能救眾卿性命,出去又何妨?”劉協一看樊稠、楊定等將領都是不應聲,心裏一陣悲涼,整整衣冠就要往外走。
“陛下,不能啊!”楊彪等一看,奔上前拿住劉協的袖子,回頭對樊稠、段煨說道。
“眾位將軍,眾位將軍,你們真要把陛下交出去嘛?”
“太尉不要疑心,我們隻是在思考對策,萬無此想。”樊稠等讓楊彪這樣一逼,趕緊解釋。
“時間緊迫,我看這樣,我們挑選一個士兵假扮陛下向東突圍,請陛下換下衣服,辦成農夫先上太華山躲避一時。然後再伺機出關,你們看如何?”段煨擺擺頭,把那些二級將領和親兵們打發出去,然後沉聲道。
“這樣也好!”樊稠等對視一下,雖然不情願皇帝脫離掌握,但關鍵時刻,也實在沒辦法,所以都點點頭。
“那好,請董將軍帶領幾個近臣保護陛下上太華山暫避一時,劉侍中長得比較象陛下,就請他扮作陛下吧。”聽了段煨的話,劉艾一下臉色都變白了,不過很快恢複過來。當年挑選他當侍中本來就是因為兩人長得象,作為緊急時刻替身使用的,否則他一介平民子弟如何可能當上侍中呢。他到皇帝身邊磕了三個響頭,說道:
“如此,臣簪越了。請陛下趕緊換衣服。”
說話之間,劉協、董承、射堅(字文固,扶風人,射援的哥哥,黃門侍郎)、劉艾、符節令孫徽,虎賁楊鳳(華陰人)幾人都脫下了衣服。換好後,劉協拉著劉艾的手,流淚說道:
“愛卿的忠心,朕永誌不忘。”
“嘿嘿,小臣出身寒門,能夠侍奉陛下已經萬萬不敢妄想了,今日能代陛下死那是天大的榮幸,雖死無憾。隻希望陛下日後重掌大權、大漢中興的時候,還能記得微臣。”劉艾已經恢複了平靜,恐懼之色退去,麵容上充滿了舍生取義、視死如歸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