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公元199年)十一月八日,長安北宮
楊飛從畫堂走出來,迎著霧蒙蒙的太陽伸伸臂膀,又是一夜未眠。
旁邊侍衛的朱穆把一件大氅披到他的身上,發牢騷道:
“主公也太勞苦自己了。”
楊飛聞言一笑,沒有回答,隻是在侍從們端來的銅盆中細細洗了一下臉。
“主公又是一夜沒睡?”
“是啊!”
聽了近衛統領楊幹的問話,朱穆、袁弘兩個班直宿衛的近衛隊史一起點點頭。楊幹是楊飛的親信,也素來知道他待人隨和,就道:
“主公,您也真是?這樣辛苦就不說了,大家請您住到未央宮,您也不去。那邊地方比北宮寬敞的多,也舒服的多!”
“混帳,這裏不是北宮,這裏是軍府,以後不許胡說!”
楊飛聞言,睜開眼睛嗬斥,語氣卻不是很凶。楊幹聞言吐吐舌頭。楊飛雖然遷入北宮後,命令將北宮的名稱改為軍府,但是時間不長,大家還是改不過口,或許故意如此也未可知。
“您把明光宮、桂宮、長樂宮那些都賞給大家住,你卻住在這麼個小地方,我們都為您抱不平。”
侍女已經收拾完了,楊飛端過她們呈上的茶水,仰脖子喝了,漱漱口又吐了出來,一邊把杯子遞給侍女,一邊回頭訓斥楊幹。
“沒有文武群臣的努力,那能打下四州之地?大家隨我出生入死,住的好一點是完全應該的嘛!再說那些宮室占了長安城麵積的四分之三,白白放在那裏純屬浪費,還是賞給群臣居住比較有用。”
“可您是主公,理應比大家住的都好才是。我聽宮裏的老仆講,這裏以前是敬神奉鬼、鎮壓邪僻的地方,不吉利!”
楊飛自己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和佩劍,對楊幹眾人道:
“不要聽他們胡說,軍府中的壽宮以前是敬奉神君的,什麼奉鬼呀?而裏麵的太*則是太子居住的所在,孝成皇帝就是在那出生的,怎麼會不吉利?這個地方,剛好處於長安中央,前麵對著武庫,不論是處理事務,還是調集軍馬,都很方便,比什麼明光宮、長樂宮、未央宮強多了。再說,那些地方太大,我一個人用的著住那麼大的地方嘛?人生在世,食不過求一飽,住隻要能避寒暑遮風雨就好了,何必一定要錦衣玉食、華殿高樓,為了滿足一人的私欲來荼毒百姓呢?”
楊飛拉拉雜雜說了一大段,楊幹等親信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北宮南北狹長,在長安幾大宮室中,雖然算是最小的,但住下九百守備兵馬、六百近衛兵馬以及軍府的五百仆役,就是加上秘書部,也是綽綽有餘。他們固然是為楊飛抱不平,同時也都希望楊飛住進未央宮、長樂宮、明光宮、桂宮那些寬闊豪華的宮殿,自己也能住的好點。
這時一個婢女過來,跪倒在地稟報道:
“請主君用早膳!”
“嗯!!?”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以後一定注意!”
楊飛看了一眼不斷磕頭的婢女,揮手讓她起身,暗自歎了口氣。身邊這些人,不論是文武大臣還是侍從侍衛奴婢,自從遷到長安,個個都把楊飛當帝王一樣看待,加上宮室原有老太監、老宮女的熏染,大家說話中不自覺就冒出一些皇帝禦用的詞語,即使楊飛嚴厲禁止,也難以根除。畢竟占領如許地方,又占領了西京,住進了隻有皇帝才能居住的宮殿,不論是誰,心中沒有一點想法是不可能的。
在軍中的時候,楊飛都是和近衛近臣們一起吃飯,到了軍府,就沒有再這樣了。雖然楊飛沒有正式建號稱帝,但是地位崇高,再要象以前那樣邊吃飯邊聊天卻是不能了。
他還沒扒幾口飯,就進來一個近衛,躬身稟報道:
“主公,鍾總理、治部總管裴大人、民部總管衛大人、法部總管高大人、禮部總管仲長大人、工部總管常大人,求見!”
楊飛聞言不悅地放下筷子,心道:他娘的還讓不讓人活了,今天可是休沐日唉,老子昨晚加了一夜的班,處理完積壓的公事,就指望白天睡覺呢!雖然如此,他還是臉色平靜地對沉聲命令道:
“請他們到政事堂(以前的壽宮正殿,壽宮是秘書監的辦事地點)等候,我隨後過來。”
近衛看看楊飛食案上的飯食,暗自咽口唾沫,回到:
“幾位大人說沒有什麼政務要請示,是一些私事!”
什麼私事值得這麼多高官一起出動啊?楊飛皺皺眉,便道:
“那讓他們到甲觀等候吧!”
甲觀是楊飛日常讀書、批閱公文、接見臣下的地方,距離他住的畫堂比較近。近衛看楊飛臉色不悅,不敢再多嘴,躬身離開。楊飛則繼續吃飯,同時琢磨這些人跑過來,到底要幹嗎?
吃完飯漱完口,楊飛又四處晃蕩了一下,看看守備軍士和近衛的早操,逗了逗四個兒女,轉悠了半個多時辰,方才踢踏踢踏,在楊幹等近衛簇擁下,前往甲觀。鍾繇等人已經恭候多時,見到楊飛進來,一起從席子上起身,躬身迎接,楊飛則揮揮手,直接到上座跪坐下,其餘諸人也紛紛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