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錦衣衛士(1 / 3)

建安四年(公元198年)五月十六日,晉陽南之梗陽亭

一場大雨減輕了不少暑熱,遠處的龍山也變得更加蔥綠了。發源於管涔山的汾水絲毫沒有受雨水的影響,依然靜靜的向南流淌。

雨後的空氣異常清新,沿著南北馳道行進的旅人,不論是客商還是農夫、官吏,心情都感到分外愉悅,不時有人駐足馳道邊欣賞遠山襯托下的彩虹,天上彩虹,地上汾水,天邊晚霞,三相掩映,實在是人間美景。

“的的的”馬蹄聲中,三名騎士把雨笠掀到背後,沿著馳道向南緩緩行進,不過他們卻似乎一點都沒有別人的閑情逸致,神情頗為緊張。待行進到十字路口的驛站時,三人不約而同策馬轉向了東麵的小道,說是小道,是因為相對於連同安邑、晉陽、雁門這條重要的國防通道而言有點小,實際上仍然有五丈寬,相當寬敞。這條馳道是通向太原東麵的陽邑、箕城的。

陽邑是個比較偏的小縣,而陽邑本身就坐落在五行山腳下,再往東就沒有城邑了,隻剩下貧瘠的太行山。這條馳道是一個比較偏的道路,平時路上的行人要比南北馳道要少的多,加上現在時間是雨後的傍晚,路上半天都難得見一個人影。在夕陽的照射下,人馬的身影拉的長長的,顯得十分蕭瑟。

“少弘(郭援的字),你怎麼看起來一直很不開心啊?”

“哦,沒什麼!”中間的郭援顯得有些疲憊,稍微擠出一點笑,但比哭還難看。另外兩人對視一眼,左邊的前太原郡計吏黎孟道:

“也難怪少弘不開心,上次多好的機會,又讓楊飛這個狗賊逃過一劫。曹操這夥人也真夠沒用的。”

“是啊,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楊飛自從奉天逃命回來,現在出入都有一兩百近衛前呼後擁地拱衛,再要為高使君報仇就更難了。而且,前年大校那次刺殺行動後,一直到現在,事情都過去兩年多了,原績、毋丘興、李琨這些家夥還防賊似的盯著我們家那。此事發生後,更是達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全家人人心惶惶,幹個什麼事情都是如履薄冰。我懷疑這一定又是孫資那個混蛋攛拓的。”王禁也跟著補充道,三人都是唏噓不已。隨後黎孟有些不解的問道:

“這個孫資怎麼總和你們家作對啊?我記得上次在清量地畝、清理人口時候,就是他向楊飛建議第一個拿你們家開刀的。”

“這個該死的狗賊,我恨不能剝了他的皮。先父就是死在他的劍下,他現在還要把我們全家一網打盡。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不提這事則罷,一提起來,王禁不由咬牙切齒。郭援二人聞言愕然,互相對視一眼,他們作為王禁的好友,隻知道王家和楊飛心腹親信孫資勢同水火,卻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今天一聽王禁的話才稍微省悟,王家的人對於王禁父親王升的死一向諱莫如深,沒想到孫資卻是罪魁禍首。同時二人心裏有點奇怪,孫資為何要殺害王禁,得罪這個太原第一豪門。不過這種隱秘之事,外人實在不好多嘴。三人一起默然行進了一段,郭援喃喃念道:

“不知道正南(天命朝廷尚書令審配的字)、公則(郭圖的字)他們這次又有什麼新計劃?”王禁的心情也漸漸平複下來,聽後瞟了郭援一眼,眼珠子轉了幾下,道:

“君是為令舅父擔心吧?”

“是啊。舅父與郭公則、荀文若、荀公達一起在故潁川太守南陽陰君(陰修,南陽名士)帳下為吏,交情非比一般,時人稱之為‘潁川七君子’,出了這樣重大泄密之事,別人怎麼會不懷疑到他頭上呢,特別是原績這個鷹犬,一向嫉恨舅父的才幹和地位,肯定趁機中傷呢。”

“少弘,不是我說,你舅父也真是死心眼,他身為治中從事,執掌政務院,總理七郡大政,去年楊飛領大軍在外,他要是和袁公配合,裏應外合,楊飛早都死定了。”黎孟不滿的說道。郭援聞後隻能苦笑,王禁看了一眼二人,接道:

“鍾君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鍾君雖然掌握政權,但是兵權都在莊燦、牽逵等手中,而且楊飛黨徒耳目遍布內外,舉動荊棘,稍一動作就可能會暴露啊。”

“唉,其實這些困難都不算什麼,主要是舅父自己不願意。他有一次酒後失言,私下給我說過,他在楊飛這裏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大權在握,地位顯赫,相反,不論是投奔了袁公還是投奔曹操,肯定不會有這樣的地位,而且也敗壞了自己忠信的清名,讓天下人唾罵。”

聽了郭援的話,王禁冷笑數聲,心道:裝什麼啊,我看你舅父除了貪戀權位,恐怕更多的是怕原績手下的校事吧。但這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一時間三人無言,又緩緩向前行進,天色漸漸昏暗,路上幾乎沒有行人了,三人到一個題寫著“雲峰亭”( 這是根據軍府的命令,修建用來給過往行人避雨的。)的草亭前麵勒馬等著,同時戴上雨笠,壓低了遮住臉部。三人等了一個多時辰,就聽見東麵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借著月光定睛望去,隻見兩匹馬踩著地上的積水,濺起丈高的泥水飛馬而來,一直到距離小亭十幾丈遠的地方才勒住了坐騎,緩緩而前。

雖然月亮已經升起,但是霧氣很重,能見度比較低,郭援三人一直到兩人走近才看見他們的身影,兩人都是頭戴雨笠,遮住了自己的麵容,腰掛長劍,背後卻背著一個塗了桐油的油光透亮的竹筒。郭援三人手按劍柄,提高警惕。

“驅車上東門,遙望郭北墓。

白楊何蕭蕭,鬆柏夾廣路。”

王禁似乎自言自語一般輕聲吟道,眼睛卻從鬥笠下麵用力盯著對麵兩個人,雖然根本就看不見他們的麵容。就聽他們對道: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希

願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郭援三人聽罷,手離開劍柄,稍微放鬆下來,這是雙方每次秘密會麵的密語,使用當時民間廣泛流傳的樂府詩詞,根據見麵的日期地點的不同,每次都不一樣。

王禁對完後,對方兩人也是在暗夜中對視一眼,點點頭,其中一人取下背上的竹筒,策馬上前遞給最前麵的郭援,郭援接了正要背到背上,刹那間那騎士突然出手,拔出長劍,一劍刺來,又準又狠又快,加上光線不好,距離又近,郭援雖然武藝不差,但事起倉促,變在肘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洞穿咽喉,從馬上栽了下去。

後麵的黎孟、王禁二人大驚,拔出長劍正要上前廝殺,卻見另一名來人策馬奔來,借著馬速,一劍劈向左麵的黎孟,黎孟剛舉起劍要格擋,就感覺肋下一陣劇痛,敵人那一劈原是虛招,就是要引得他長劍上舉,一見露出空門,立即調轉劍頭刺向軟肋,穿過肋骨縫隙準確地刺入心髒,一劍就要了黎孟的老命。王禁一看對方武藝高強,郭援、黎孟兩人不過一個照麵就身死當場,嚇破了苦膽,正要逃跑,脖頸一涼,腦袋已經被割了下來。

不過片刻功夫,郭援三人就身死當場。其中一人順手拉起三匹馬的韁繩,另一人則探身撿起竹筒,對著地上三具屍體冷笑數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