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後,早上。
鬼屋辦公處,一大群奇形怪狀的鬼圍坐在一起,聽著那個唯一的人類眉飛色舞、唾沫橫飛地指點迷津。
那是他們鬼屋的管理,一個半禿了頭、肚子肥大的中年男子。
黎純邊聽著他滔滔不絕地講述會議項目,邊托腮看向對麵的神秘的新員工。
這位新人的名字叫趙拾頁。
她可以確定的是,看他的高大的身型寬闊的肩膀,這位同事並不是之前黎純見到的那位倒地不起的男士。
不過,整整一周了,她都沒有看到過他的臉。
詭異的是,不單單是她,整個鬼屋的其他員工都沒看過他那張神秘的臉。
一周以來,他一直獨來往。
每天神不知鬼不覺地上班時刻出現,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在下班時間溜走。
不但如此,他少言少語,一米九幾的個子,並不瘦弱的身軀,腳步輕到可怕。
起初,她並沒有在意這位新同事。
可當她聽說,趙拾頁就連午休時離開鬼屋,吃飯買水,都戴著他那恐怖的白色麵具。
加上他壓迫力滿滿的體型,奇怪的裝扮,嚇得路上的遊客們四處亂竄。
於是,在前天,她找到了午休時正蹲在地上瘋狂吸麵條的安小語。
兩人一拍即合,決定看看這位新同事的真麵目。
她們激情地製定著周密的計劃,直至半夜三點。
她們本約好第二天提前到,要把趙拾頁白日一直戴的那嚇人的麵具藏起來。
結果在昨天,兩人同時睡過了頭。
中午,她們又忍著饑餓,鬼鬼祟祟地藏在化妝間道具堆起的死角裏。
她們透過小孔往外偷窺。
結果趙拾頁,居然將麵具微微向上抬起,隻露出一個線條利落的下巴,和一張嘴,慢條斯理地享用他的午餐。
傍晚下班前,黎純她們特意提前幾分鍾溜到了化妝間。
她對著鏡子裝模作樣地慢吞吞卸妝,守株待兔。
直到卸妝棉快要磨破她的眼皮,這位神秘的新同事依然沒有出現。
今天整整一天,老天爺就仿佛在與她作對一般。
若是換個人,怕是內褲什麼顏色她都給扒出來了。
黎純有些氣餒。
過了下班時間十幾分鍾,安小語接了個電話說有事,急匆匆地提前溜走了。
又過了幾分鍾,趙拾頁才姍姍來遲。
他急匆匆地大力推開了化妝間的門,又提著一個牛皮紙袋急匆匆出了門。
黎純賊心不死,她放下卸了一半的妝容,立馬跟著上前。
左彎右拐後,前方的趙拾頁進了鬼屋角落裏的男士衛生間。
她幹脆堵在門口,用寬大的袖子微微捂住她的鬼臉。
又不時側身踱步,裝作一副等人的樣子。
當然,她也確實在等人。
這位神秘的新員工終於從廁所裏出來了。
他換了一件純黑的短袖,戴了個黑色的布式口罩,黑色的墨鏡,黑色的鴨舌帽,提了個裝著衣物的牛皮紙袋子。
然後,華麗麗又光明正大地從黎純的麵前經過了。
黎純恨不得將眼睛瞪出眼眶。
這,這打扮也太過分了吧?比明星還包裹得嚴實。
她終於認栽,緣分未到,不是所有的路人都有機會擦肩而過,也不是所有的鬼都有機會一睹芳容。
她灰頭土臉地回到了化妝間。
趙拾頁正在收拾他的扮鬼衣物,開門臨走時,他微微停頓,意外地偏過頭看了卸了一半妝的黎純一眼。
黎純有些奇怪。
抬頭,她隻能看到那黑糊糊的鏡片和包裹得密不透風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