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偉大的甲蟲,此刻正靜靜地躺在飼養箱裏,在黎純的手上。
在此之前,黎純又反反複複地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破綻,這隻甲蟲簡直就像是原本那隻彩虹鍬甲的克隆體。
她深吸了口氣,推開了老板辦公室的門。
“老板,這是您的那隻甲蟲。我已經完成了拍攝,還給您。”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可鄭燦隻是隨意瞄了一眼,問:“哪來的?”
她的心髒猛地咯噔一下,卻仍麵不改色:“老板,這就是您的那隻彩虹揪甲。您再仔細檢查一下。”
鄭燦放下了手中的活,抬頭看她,目光沉沉。
黎純的冷汗將她的後背都浸得發涼。
怎麼回事?不應該會發現啊。明明一模一樣的。
難道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主人眼裏的自家寵物也因為愛意而獨一無二?
“你確定?”
黎純心裏發涼,卻嘴硬道:“我確定無疑。”
“可我的那隻彩虹鍬甲,是甲蟲標本。你把它複活了?”
“什麼?”黎純大驚,“那不是您的寵物嗎?”
“不是。那是我的一個朋友,送我的實驗失敗品。我拿來做繪畫練習。”
鄭燦的那個朋友,不會和趙拾頁拾頁說的那個昆蟲學博士,是同一個人吧?
“可是,你明明,上次還問我甲蟲的進食和情況……”看到麵前的鄭燦眼角的笑意,黎純明白,她被耍了。
“一隻活的甲蟲,我怎麼會把它扔在鬼屋裏,讓它隨處亂爬?選用大體型的甲蟲標本,也方便繪畫和勾勒細節。”
他繼續:“倒是你,活的彩虹鍬甲到處都是,為什麼非逮著個甲蟲標本拍照?它唯一的優點就是體型巨大,但你完全可以靠調整焦距或者用上別的什麼攝影手法。”
所以,其實他一開始就發現了。
冰冷的話語和殘酷的現實刺痛了她的內心,她之前的一切所作所為都顯得那麼可笑。
她撒各種謊言,努力做出各種補救,又自以為是地耍盡各種小聰明,以為瞞天過海。沒想到早就被人看透了。
她就像在台上練習著滑稽表演的小醜,而那個男人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帶著抹嘲諷的笑。燈光亮起,她被照得無以遁形。
而她對此一無所知。
“活的這麼大個的彩虹鍬甲,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要是……”鄭燦突然頓住,“你,哭了?”
熱熱的、濕濕的東西從黎純的頰邊劃過,她毫無發覺。
她抹去眼淚:“沒有。我沒哭。”
她想抑製住淚意,但更洶湧的淚水奪眶而出,尷尬、懊悔、自責、惱怒,種種情感交織在一起。
“對不起,我不該騙你。別哭了。”
鄭燦伸手,似乎想抹去她的淚水,她轉頭避開,跑出了房間。
其實,她並沒有真的責怪鄭燦,因為最先逃避責任、撒下謊言的是她自己。她更怪罪她自己,太過愚蠢、太過懦弱。
更重要的是,太丟人了。
黎純邊哭,邊狂奔到了化妝間。
“小純,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趙拾頁來到了她的座位旁,單膝跪地,仰視著她,眼裏滿是擔憂。
“我沒事,你不用管我……”她埋著頭,聲音悶悶的。
“走。”趙拾頁拽住了她的手。
“去哪?可是還要上班……”
黎純還沒說完,趙拾頁就拉著她跑出了鬼屋。
這時,黎純抬眼,才發現他今天居然沒戴他那愛不釋手的擋臉三件套。
不對,這張臉根本就不是他的臉。
“咦?你怎麼戴了人皮麵具?”
他臉上的是那天在麵具店戴的那張的人皮麵具,黎純的手機裏還留著照片。
“我以為你喜歡。”趙拾頁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