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待著。
我望向站於屋頂之上的顧白衣，眼裏一片沉靜。
“出發。”顧白衣轉身躍下。
“向海的那邊。”
我們並沒有傾巢而出，為數不多的核心團分成了兩批，一批開路，一批殿後。在極致混亂之時，我們選擇分批行動，盡量不去驚動暗中蟄伏的其他勢力。
顧白衣挑的日子很好，大霧彌漫之中，我們潛行在其中，以至於這段路格外地順利，我原來的同伴，詩輕，拉了拉我的衣角：“老大是怎麼知道今天大霧的？”
我瞥她一眼，我對政府軍一點興趣都沒有，隻不過是做過一陣子所謂的同伴而已，索性耐著性子回了她一句：“這就是為什麼你們會被他俘虜的原因。”
奇怪的是，雖然大霧彌漫，這段路卻是順利得有些不對勁了。掌舵的時柯看到我走到前麵，跟我打了個招呼。
“有什麼異常嗎？”我隨口一問，還心不在焉地望著陸地的方向。
“暫時沒有，大陸那群人都沒發現我們離開了，”麵前的女人遞給我那天他們拿給顧白衣看的報告，“老大很敢賭，他特意選在了海域生物暴動開始的第一天。”
我接過文件，翻開的時候聽到他的後半句，有些吃驚：“海域生物？暴動？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你不知道嗎？花霧當年也被政府投放入海，老大的父親因為他的惡趣味而發現了花霧在動物身上的實驗反應。”
原來，花霧的投放也影響到了這片海域，海洋生物們因此變異。派係之間通過各路線人得知了海洋的異變，加上出海困難重重，一直被顧父嚴密管控著，未曾有人想過打通海路。
每隔一段時間，花霧的濃度就會在這片海域集中，屆時，海洋生物的暴動會開始，因此出海被全麵禁止，也不會有任何一個派係想著從海路入手。
顧白衣做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決定，帶我們突破這片海域，尋找新的島嶼作為據點。先不提如何躲開眾人的視線出海，路途中的暴動也會時刻要了我們的命，一步錯步步錯，我突然明白了軍團眾人眼中的毅然。
時柯說的，我未曾聽說過。或許是因為當年我隻是一介普通人，並沒有權限獲得政府以及各派係的消息，來到軍團之後，又不曾聽人提起過。
不過，他竟沒有告訴我有這樣的危險，剛剛還喊我進船艙照常休息。
我對時柯笑了笑便要走進船艙，穿過船艙，顧白衣單手撐在甲板的欄杆上，少見地好似在發呆。
我停了腳步，隔著大海上的霧氣看他的影影綽綽。
我想起很久之前，有個少女，她有常年帶笑的一雙眼睛。
她問我：“舒笑。”
“你好像經常這樣發呆呢。”她說，每次我這樣，她都能看到我的苦樂喜悲在身體裏轉了個圈，最後就像煙一樣消散了，隻餘一層空泛。
我隻是淡淡地，哪有人能看出這麼多，你又在同我開玩笑了。
我很少看到顧白衣迷茫的樣子，也很少這樣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情感，如此複雜。我盯著他的側臉發呆，莫名覺得他好像，離我遠了一點。
他帶著那麼多人找到了在軍團裏的一席之地，那他呢？
他分明也是迷茫的。
但他不能停。
前路是未知，但後退一步就是懸崖萬丈，我想，我們早已沒有退路，隻能向前，向前。
我發呆的時間裏，青年轉頭，略顯寂寥的眼神猝不及防地撞入我的視線，我下意識別過頭去，嘴角本來帶著的弧度卻散了。
隨後我又想起我本來的目的，跨出幾步，站在了他的身旁。青年一掃剛剛的陰霾，略微挑眉看我，但我早已失去了逼問的興趣，隻發出小聲的絮語，很快被海風吹散。
“你說什麼？”
“沒什麼，你也是，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