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搖醒的。
入目是少女通紅的眼眶，我動了動手指，看到她背後的藍天，白雲，和刺眼的陽光，忍不住側身，用手擋住了陽光。
“舒笑……”
身後傳來少女隱忍的聲音，我敏感地察覺到其中哭腔。
雙手無力一垂，觸到了海豚的尾巴。
我從混沌中猛地蘇醒過來，猛地起身，見到沙灘上那隻淡藍的海豚垂著尾巴，一動不動，似乎已經奄奄一息。
再回頭，白珊珊一個人站著，我囁嚅著，對著紅著眼沉默的女孩，卻怎麼也說不出那幾個字。
海中被撕裂的眾人，成為繼多年之前的考試之後，重新盤踞上我記憶的噩夢。
我心下一酸，隻顧著盡快逃離那個詭異的地方，卻沒有注意到，顧白衣也早是強弩之末，隻是憑著求生的本能強撐著一口氣，將我和秦苒送到了岸邊。
我努力不去看她的眼睛，雖然對於她的突然出現，我也有無數問題想問，但，我還是將目光轉向了同樣昏迷的秦苒。
我蹲下，輕輕搖了搖她。
沒有反應。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來，直到白珊珊衝上前來，一把抓住我的手：“魏遠……他在哪？”
我沉默了，下意識閉目掩蓋瞳孔的顫抖。
我能感覺得到，她的力氣不知不覺加重了。
我咬著牙，戾氣卷襲著眼底，但同時，更盛大的悲傷控製著我，我很想抱住眼前瘦弱的女孩，不顧一切地哭出聲來。
但我和顧白衣是軍團的核心，我還，不能哭啊。
我長歎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在這裏的四個人，現在昏迷了兩個，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減少傷亡了。
“他死了。”
正當我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青年的聲音輕輕響起。
我瞬時握緊了拳頭。
麵前的女孩脫了力，終於掩麵而泣起來。
我抱住她，努力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
魏遠……我好像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透過手指的縫隙和她紅紅的眼睛對視的時候，我聽到她從未有過的脆弱。
“他已經被斬養的那些怪物撕碎了，屍骨無存。”
顧白衣虛弱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捏緊的拳頭終於落了下去，卻像活生生打在自己心髒上，牽起無數的疼。
即便如此，我重又恢複了淡漠的樣子。
“生死無法改變，活著才有希望，珊珊。”我背過身去，隻覺恨意滔天。
“舒……笑？”我還想說些什麼，但同時，我聽到了細微的聲音——是秦苒。
我急忙蹲下身來，將耳朵湊近她，似乎是長時間沒有喝水，聲音又幹又啞。
我將她扶起，女孩卻推開我，跌跌撞撞地撲向白珊珊。
“珊珊……是我沒有保護好他……”
我很少見秦苒情緒這麼失控，看著兩個相擁而泣的瘦弱身影，我自責地說不出話來。
還是顧白衣撐著虛弱的身體將她們分了開來，我不忍，轉而查看附近的情況，依舊聽到無數“對不起”，有女孩的，似乎，也有顧白衣的。
我強撐著笑意走向顧白衣，打算和他討論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說到一半，青年似乎是再也撐不住，膝間一軟，要不是我及時接住他，恐怕腿上又會多幾道傷口。
剛接住他，我感受到手心濕漉，頓時心疼的說不出話——顧白衣的腰間，有一道深深的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