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離別,我別無他法,而後依舊不安,伸出手試圖挽留什麼,卻在恍神中感受到手心的重量。
是顧白衣不知何時塞進我手中的,向日葵花種。
明明是很輕很輕的東西,但我卻憑空覺得難以支撐。
白衣向我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我認識他眼中的神情,那雙眼睛堅定又溫柔,有一瞬間,我似乎回到了初見之時。
現如今,斬雖沒有露麵,但他身邊新出現的神秘男人已經現身,軍團需要一個保障。
大船的安全無法保證,我們隻能盡可能分散成一艘艘衝鋒艇,顧白衣則是為了我們的安全撤離一個人做殿後工作。
雖然很不想讓他一個人以身涉險,但無論如何,他的脫困能力比我們強,就算落入下風,也可以及時動物化來躲避追擊。
而我們任何一個人留下來,隻能是累贅。
在顧白衣的掩護下,衝鋒艇已駛出一段距離。我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大船的方向,看到顧白衣還在苦苦地與斬纏鬥,有一瞬間想衝回去幫他。
我看見斬將白衣撲入海洋,隨後有海鷗衝天而起,我的心懸了懸。
突如其來的,顧白衣化身的海鷗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軟綿綿地掉入了海水中。
我再也忍不住,快速穿上潛水服,秦苒似乎是想阻攔我,但我看到她眼中閃過的猶豫,先一步跳入了海裏。
但剛下水,我後知後覺地開始懊悔自己的衝動,就算我去幫他,也不過是無濟於事。
我想起有天晚上顧白衣的躊躇,想起他故作高興地對我說的那句話。
“那次,是詐死喔。”
我闔眼,覺得他說的話有種真實的虛假,但我又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去反駁他。
“我默許了,但請不要再有第二次。”
我撓撓他的手心,最後隻是輕輕地虛虛握住。
啊……我為什麼突然會這樣想呢。
也許。
也許是因為。
說著那句話的人,在我眼前被撕成了碎片。
顧白衣化為鯨的軀體龐大,緩緩落下。
我突然感到世界安靜,而我成了渺小的一粒沙。
有陣風過,而我飄散。
顧白衣,這很狡猾。
我想起他在海邊的低語。
鯨落海底,哺暗界眾生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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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我們已不會犯相同的錯誤,也許,海路從一開始就是錯誤,一步錯,步步錯。
我低頭,對著頸上的項鏈坐在船上發呆,紫發女人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林舒笑。”
這是她第一次喊我的全名。以往,這個從不在意任何事情的女人,隻會笑著喊我笑丫頭。
“不要再想他了,他已經死了。”
有股力量將我低下的頭抬起,我被迫與她對視,被對方眼裏的無趣刺激到,站起與她對峙。
“他死了,”我冷笑,“你也是時候該滾了。”
有人扯我的衣角,我瞥見秦苒不讚同的神色,努力壓下內心的憤怒,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努力不去看身後的女人。
顧白衣死了,她也沒辦法繼續她的研究,得想個辦法將她支走了。
回想斬的神色,我想他應隻是執著地要在顧白衣身上報仇,所以對我們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我有理由將這些歸功於他的傲慢。
我悄悄握緊拳頭,沒有顧白衣的軍團,如今,隻剩下仇恨支撐。
而斬,總有一天。
我望向遠處。
我們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