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了眼睛。
某一瞬間,我感到悲哀。
那隻是一場夢而已,沒有僧人,沒有我的懺悔,有的隻有頭頂明晃晃的太陽,無論夜裏有多少人悄無聲息地死去,它始終在那裏。
死者永眠,而生者咽著痛苦前行。
沒有時間留給我繼續悲傷。
就像離開了顧白衣的軍團,仍舊需要一個領導者,去履行他們原本的職責。
但長久地望著時常愣怔的軍團眾人,我兀自歎息,悄無聲息地離去。
隻是在桌上留下了一張紙條:持續待命,等我回來。
我戴上帽子,將帽簷壓低,裹上黑色的風衣,決定獨自前往女巫會。
途經遺落之境的時候,我歇息在這裏少有的旅店內,看著窗外連片的火光,某一瞬間感覺自己像飛蛾,憑空生出想要撲進其中的錯覺。
女巫會總部開在遺落之境與A省的邊界處,我望著這座傷痕累累的教堂,在大門前停駐,在思考它已經廢棄的可能性之時,它卻無風自動,向我敞開。
我略顯猶豫,卻還是踏入了其中,麵前的景象搖身一變,我看到無數披著黑色鬥篷的女巫,或是在做什麼試驗,或是對著教堂正中心的十字架禮拜。
而令我感到驚訝的是,梅姬披著一身紅色鬥篷,手裏捧著一本厚厚的書,於最高的台階之上向我漠然地望來。
我與她淡色的瞳對視數秒,對方卻突然像麵具被打破一般笑了起來。
“你終於來了,軍團的小公主。”
我皺眉,剛要詢問,對方卻了然一笑:“很想報仇對嗎?你可算是找對人了。”
我從對方潛藏的興奮中感到異樣,從女巫會的外表和內裏差別來看,就好像這裏才是真正的神明所注視之地。比起異能,用法術來代稱女巫的能力,或許更為準確。
這片原始的大陸真的能擁有這樣超然的能力嗎?
我感到不安。
紫發的女人低低地笑,示意我跟上她。
我跟著她彎彎繞繞地走了許久,盡頭是一處上了鎖的小房間。麵前的女人背對著我,肩膀一聳一聳,像是在偷笑。
“這裏麵有什麼?”
她的肩抖的更厲害了,而後我沒有聽到她的回答,隻有門鎖發出的哢噠的一聲響。
我打了一個寒戰。
麵前的巨大的冰床之上,躺著一個男人。
梅姬高興地上前握住了男人的手:“元旭,你看,我找到了可以幫你的人。”
我靠近,看到他僵硬的姿態,心下立馬有了猜想,隻是嚴肅地提出疑問:“梅姬。”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隻有你,隻有你可以做到。”她放下男人的手,並沒有理會我的質疑,隻是近乎偏執地用手搖晃著我,我在搖晃的視線中看她帶著笑意的眼,沉默了。
從第一次見梅姬起,我就覺得她並不簡單。而如今,看到躺在冰床上的屍體,我多少可以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我輕輕揮開她的手。
“幫我複活元旭吧,舒笑。”
“隻有你可以,隻有你是外人,幫我好不好?幫我去偷大主教手上禁術的材料,”說到一半,她見我似乎有話要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輕笑著刮了刮我的鼻子,“軍團的小公主,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你是想,既然我有辦法複活死人,那一定也能複活顧白衣對吧?去幫我偷到材料,這就是我的條件。”梅姬甩了一下她的長發,絢麗的紫色在我眼前一閃而過,“當然,以你如今的力量和謀略,遠不能掌握這個國家,但是如果你答應我這件事,我可以教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覆滅所有勢力的法術。”
“但那法術在禁術之列,所以還是需要你去偷材料,屆時我會在你身上做試驗,但如果我有失誤,那麼,你也會死。”
我抬眼,望進她的眼睛裏。
如何,敢賭嗎,小姑娘?
嘴角勾勒出淺淡的弧度。
我的第二條命,是他給的。
“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