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時分,顧時安便起了床,走出房間,聽到了孩子的讀書聲,和那對中年夫婦起床的小聲交談。他輕輕走出宅子,朝著酒店的方向走去。
到了酒店又看見了那個老道士,老道士來得比他要早,如同昨天一般,點了一盤花生米和一壺酒,在靠窗的地方坐著。因為還很早店裏其實沒什麼客人,顧時安在鄰桌坐下,雙手撐著臉,打起了瞌睡。
老道士臉上有了一絲微笑,用筷子夾起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裏,又喝了一小口酒,吧唧著嘴,好像樂在其中。
老道士還是如昨天一樣,一直坐到了酒店快要打烊的時候,顧時安閑下來後還是坐在鄰桌,老道士一天都沒有說什麼。
倒是掌櫃的拿了一壺酒笑著坐在了老道士的對麵,老道士依舊喝著酒,不管對麵是否坐了人。掌櫃的笑著問道:“道長是外地人吧?”
老道士抬頭看了看那位看起來平易近人的掌櫃,笑著點點頭:“寒雨國官話都說得很蹩腳對吧?”
掌櫃的倒了一碗酒,邊倒酒邊說:“這些年常有外鄉人來這裏,許多是逃難而來的。如今的世道亂得很。”
“世道再亂,人心再險惡都與我無關啊。我來這裏隻是有些小事情要做。”老道士夾了一顆花生米。
“哈哈哈,道長是豁達之人,我敬您一杯。”掌櫃的端起酒碗敬酒道。
“酒是不必了,掌櫃的有話不妨直說。”老道士擺了擺手。
掌櫃的驚了一下,有些出乎預料,但還是開口:“那晚輩就直說了?”
老道士氣笑道:“有屁快放!”
“昨天道長與小顧說話,我聽了一些,孩子的身世我不是很了解,這幾年來,這孩子在店裏跑堂,我是很欣賞的,我觀道長言語行為,必是高人,還請道長為小顧指指路,畢竟總不能讓他一直跑堂吧,不適合,也不應該。”掌櫃的也是個心直口快的人,這話就直接說了,沒有猶豫。
老道士轉頭望向顧時安,笑問道:“怎麼說?”
顧時安笑著搖搖頭,不說話。
老道士依舊笑著問:“失望太多,所以無所謂了?”
顧時安憨笑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老道士看著掌櫃的說道:“你看,他都無所謂了,你瞎操什麼心?”
掌櫃的使勁搖頭道:“不一樣的,他還年輕,失望的人太多,不缺他一個。”
“如果有下一世,你會再來嗎?”老道士問道。
“苦得很,不來了。”掌櫃的如實回答道。
“一個失望之人希望別人不失望?”老道士反問道。
“不一樣的嘛,不一樣的啊。”掌櫃的呢喃道。
老道士像是轉移話題般問道:“喜歡一個不可能喜歡你的人,覺得如何?”
“不如何啊,挺好。”掌櫃的平淡地說道。
“喜歡畫地為牢?”老道長又問。
“不錯了,已經,至少沒有放棄不是嗎?”掌櫃的笑了。
顧時安聽得雲裏霧裏,不是很明白,也不多問,不探究別人過去的事,他一直以來如此。
老道士突然又一次轉頭看向顧時安,然後站起身很嚴肅地問道:“出去走走?”
問完之後老道士徑直走了出去,顧時安很快跟上,隨著老道士一起出來酒店,在有些昏暗的街道上走著,一前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