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集洲南方青雲國,一個穿著鵝黃色長裙的少女,登上一座高達百丈的高樓,倚靠欄杆,看著落霞,以前總是紮著的馬尾早已解下,長發披散,隨風輕舞。
少女將頭探出,有野鶴從雲間飛來,少女微笑著,從高樓上一步跳下。俯衝一會兒後速度漸漸慢下來,她開始行走在空中,一步步走下去。
鵝黃羅裙與霞光相映,少女青絲隨微風起舞。
少女走到湖邊,輕輕蹲下身,掬起一捧水,呆呆地看著,美極了。
過了許久,少女站起身,雙手負後,在湖邊蹦蹦跳跳地走著。
太陽有些大,顧時安一邊走著,一邊抬手擦拭。小家夥四肢攤開趴在顧時安的肩頭,有氣無力。
行走在鄉間小路上,迎麵走來了一個漢子,漢子嘴裏叼著一根草,看到顧時安的時候,眼前突然一亮。
路有些狹窄,需要一個人側著身,另外一人才能過去,於是顧時安側身要讓漢子過去。但是漢子卻停了下來,上下打量著顧時安。
漢子的打量讓顧時安覺得有些不舒服。
漢子開口說話了:“小子,劍不錯,借我用用?”
顧時安看著漢子毫不客氣回答道:“不借。”
漢子笑著問道:“我拿東西給你暫時交換一段時間怎樣?”
顧時安搖搖頭。
“那我要是說這把劍我非借不可呢?”漢子突然眼色凜冽,盯著顧時安問道。
“那就借啊!”顧時安回答。
漢子滿臉震驚,他本來以為顧時安會說什麼“士可殺不可辱”的話,至少也應該表現得鐵骨錚錚一點吧,而不應該是這樣的回答。
不過細細想來也對,劍哪有命重要啊?
漢子突然拍著顧時安的肩膀大笑起來。
顧時安看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搞不懂眼前這人的想法。
漢子換了一種語調,這次顯得溫和了許多,他自我介紹道:“我叫楊光離,是一個劍客。”
顧時安冷不丁問道:“你劍呢?”
漢子撓了撓頭補充了句:“沒有劍的劍客?”
“不信。”顧時安繼續潑冷水,現在他可以確定眼前的漢子不會暴起殺人,所以敢這麼說話。
漢子連續咳嗽了幾聲,然後問道:“小子叫啥名字啊?我看你挺順眼的。”
“我叫顧時安,這名字可以吧?比你的好多了。”顧時安回答。
漢子的眼裏有一抹光閃過,他故意撇了撇嘴,也潑起了冷水:“也就這樣,沒啥深意的。”
“不會劍為啥卻又帶著這樣一把劍?”楊光離問道。
“誰知道呢,可能有病吧。”顧時安聲音有些小。
“確實,有病。”漢子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漢子轉身離開,在邁開腿前問了一句:“一起走走?”
顧時安跟上轉身離去的楊光離,他不知道漢子接下來要做什麼,不過此人倒是頗為有趣。
走出了很遠漢子才問道:“想不想學一身劍術,我看你順眼,倒是可以教你一些,你學習個幾年就可以提著劍闖蕩江湖,到時候遇見不平事,拔刀相助,完了說上一句‘我是大劍仙楊光離的弟子,他可比我厲害多了’嗯,這樣挺不錯,不錯的。”漢子已經在開始幻想到時候顧時安闖蕩江湖的情形了。
不料顧時安來了一句:“學來幹嘛?”
漢子差點就要一巴掌拍來,多少人想拜他為師,而他視而不見?多少人夢想仗劍江湖?這小子倒好,有著一把好劍,卻不會劍術,甚至不會一點點武功,有人要教他,他還給反問學來做什麼?
真真白白浪費了這麼一把好劍。漢子還是耐心地問道:“你有想保護的人吧?學了後就可以保護好他們了。”
“爹娘走了,哪來的人我會想要去保護?”顧時安回答道。
“那你總讀過書吧,濟世救世也不錯的?”漢子又問道。
顧時安搖了搖頭:“世間苦難何其多也,救不過來的,再說了,這不應該是我的事。”
“你這小子,怎的這般消極,不行的,少年郎的意氣風發呢?”漢子說得有些激動。
“意氣風發?用一腔熱血去靠近冰冷的世界?沒用的。”顧時安反問道。
“怎麼會沒有用呢?古往今來,多少仁人誌士,為國為民為天下?多少君子賢人,立德立言立規矩?多少佛門聖僧,渡己渡人渡蒼生?多少道家先輩,修心修道修太平?如今的世道雖然不盡是美好,但已經好了許多,所以怎麼會沒有用呢?”漢子激動地說道,語速很快。
顧時安不說話,漢子也不說話。過了好久,顧時安轉身離去,留下漢子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金色小人兒一直趴著顧時安的肩頭,哪怕漢子剛開始出現時的凶險萬分,哪怕剛剛兩人有些不太愉快的交談,它都沒有做什麼,它能看得到顧時安的心境,剛剛遇見是是一潭死水,不曾有過波瀾,然而剛才卻有了一絲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