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洲夜未央，一個看慣了月亮的藍衣女子正在看著月亮。
二十多年了，為何未曾尋得你，哥哥？
記得你說過，你很喜歡蘇聖人那句詞，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所以你也在看月亮，對吧？
我把月亮裝進眼裏，如果它在看著你，那麼是不是我也能看見你了？
她伸手拿起放在身邊的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口，沒啥滋味，就要放下，有人接了過來。
女子轉頭，白衣男子掛白色長劍，仰頭喝著酒。
顧書音眼裏噙滿淚水，輕輕喊了聲:“吳師兄？”
顧時安繼續趕路，在去複集洲之前，多了個計劃。他要先去一趟風浪國落鳳郡，那天之後，顧時安在四周問過了村民樵夫確定女鬼沒有過害人之舉後才決定去幫女鬼。
按照這幾天的速度，他們大概還需要一個月才能到落鳳郡。顧時安倒也不急，對於他來說去哪裏也是去，做啥都是做，不慌，不忙。
顧時安從小鎮上買了一匹馬，本來是打算讓小女孩騎著趕路的，但是自從買了馬，小女孩不再喊累，整天牽著馬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麵，卻是很少會騎馬。
金色小人兒第一次開口說話就是在說小女孩以後是沒出息的，一匹馬就能高興成這個樣子。說完還老氣橫秋地把手背在後麵。
這倒是讓顧時安兩人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金色小人兒不會說話，這倒好，瞞了這麼久？
從第一次開口後，金色小人兒就成了話嘮，每天和小女孩吵個不停。
一路隨性而走，可以說走得很輕鬆。
紅衣女鬼偶爾會在晚上出現撐傘同行，之所以不經常出現，自然是因為夜晚多借宿於人家，女鬼的出現，會很是嚇人。
今夜無處借宿，還是借著月光趕路，小女孩騎在馬上早已睡著了，顧時安牽著馬緩緩而行，他抬頭看著月亮，仿佛它也在看著我？
一時間他如此覺得。
紅衣女鬼撐著傘出現在了顧時安身邊，稍稍靠後。
顧時安微微轉頭:“說來，你不恨你夫家？”
紅衣女鬼嫣然一笑，倒是沒有流露出一絲怨恨之意:“恨啊，如何不恨，可是又能如何？”
紅衣女鬼搖著頭自問自答:“我也不可能再活過去了啊。”
“其實你還是沒有放下仇恨？”顧時安微笑著。
紅衣女鬼卻看不出他的情緒，隻能揣測著回答:“大多數時候自欺欺人罷了。”
“你不必覺得你報了仇，殺了他們我會怪你，其實不會，任何人為惡的時候，總該想想結局報應。”顧時安依舊微笑著。
紅衣女鬼一臉愕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不知道顧時安是如何篤定她已經報了仇的，雖然不是她親自動的手，可事實確實是真的報了仇。
顧時安瞥了一眼紅衣女鬼:“任何時代都不缺好人壞人，這是毋庸置疑的，好人分幾種，壞人也分幾種。”
紅衣女鬼點頭，卻不答話。
顧時安繼續說道:“先說壞人，有人知惡為惡，或許不得已而為之，或許刻意為之享受快感，這種人很可悲，也很可怕，有人為惡不知惡，他們覺得自己做的是理所應當的，可事實上還是做了惡事，你那夫家之人，久處高位，做了這等惡事，是知惡還是不知惡？”
“又說好人，他們的內心之中其實都很清楚善惡，有人以道德約束自我，有人則是被律法束縛。但好在他們沒有做出傷天害理的惡事。”
聽著顧時安的話，紅衣女鬼低下了頭，不說話。
“也有人，善惡難分，他們有的用一種惡的方式得到了好的結果，而那個結果利於萬事萬民，有的用無數善的積累，最後得到了不是很好的結果，但整個過程又找不出任何惡的體現，如此，該怎麼辯其善惡？”顧時安說完後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月亮。
紅衣女鬼隻能搖頭笑道:“公子的問題，我確實沒有想過。”
“沒事的，”顧時安繼續說道，“後來我想了許多，其實不一定就非要給某個人貼上‘好人’或‘壞人’的標簽，我們可以把他做的每件事的因果好壞細化來進行界定，這樣會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