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羨知緩緩移開目光,沒有追究剛剛宋錦凰的話語,嘴角牽扯起一抹笑。
“微臣隻是覺著,殿下身旁,盡是些能人,哪怕是貼身的女官,也能馳騁沙場,將眾將士管治得如此服帖,微臣實在歎服。”
麵對何羨知話語中的暗示,宋錦凰麵露微笑,久久不語,片刻後輕笑一聲,便轉移了話題。
“時機還未到,還望何大人記得今日之諾,屆時還請何大人再行決定。”
“微臣從不負對殿下之喏。”
何羨知拱手行禮,宋錦凰望著弓腰的他,大風吹過何羨知寬大的衣袖,顫顫巍巍,竟再一次讓宋錦凰心內有了難以言說的感覺。
她揮揮手,未再言語,閃身上了轎輦,晃晃悠悠從原路回了府邸。
入了城,正是夕陽西下的光景,平坦的街道上,鋪得一麵黃昏的餘暉,映射在周遭的店鋪外,咪得人睜不開眼,曬了一下午的街麵,也實在是暖洋洋的讓人不再想動彈。
昭國皇室出行,沒有那麼多規矩,因此街上的行人,見到皇室的馬轎,也隻是收起喧嘩的聲音,盡量躲避貴人的車具,其餘的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期間,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這在安靜的街道上格外惹人注意,隻見一個梳著羊角小辮的小姑娘舉著糕點,大笑著穿進擺駕的人群之中,後邊跟著追逐的中年男人。
“你這丫頭,快回來,哎呀!哎呀!貴人!”
見著宋錦凰一眾人等,男人嚇得刹下步子停頓一刻,卻又咬咬牙,快步跑去抓住小姑娘,抱著彎腰躲到一旁低頭請罪。
宋錦凰掀開簾子,看向一臉天真的小丫頭,她咬著糕點,笑眯眯的看著宋錦凰。
宋錦凰故作鬼臉,對著小姑娘隔空就是一點,小姑娘卻害羞的躲進男人的懷裏,露出一點點眼睛偷瞧著她。
“走吧。”
男人抱著女兒,口中連聲稱謝,嘴裏嘟囔著話語快步走開。
關上簾子,行程照舊。
路上的小插曲讓宋錦凰輕鬆了不少。轉眼間就來到了岔路,轎輦左拐,街麵餘暉不減,宋錦凰沒有回頭看,她知道,在此刻,何羨知的馬車和她注定分別。
宋錦凰伸手向空中抓去,金色的夕陽從她指縫流出,卻一時令她心有煩悶,這般美景,怎讓她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回到長公主府內,宋錦凰打發了周邊隨從,一人端坐於書房,她細細盤算著時日,嘴裏默默念叨著話語,又拿來一疊日曆,勾勾圈圈做下她熟悉的字符。
後日便是清明,這日裏,會由皇室在郊外主持一場馬會,也就是在這場馬會上,宋華年設計讓她陷入一場僵局,讓她與外祖家為江映月相看上的劉姓公子產生誤會,事由散播開來,那時宋錦凰心高氣傲,自是直言對劉公子一般數落,此事這不僅下了江、劉兩家麵上掛不住,那目中無人的話語,也漸漸讓百官對宋錦凰敬而遠之,是離心的緣由之一。
細細想完對策,宋錦凰拿著日曆,慢慢踱步於窗邊的案幾。
手撚一撮茶,放入青白交色的杯底,再倒入燒熱的茶水,觀摩著旋轉直上的茶尖,這是宋錦凰思索時慣做的事情。
長達五年的時間,許多事跡她早已模糊,如今宋錦凰也隻能靠著記憶深刻的大事件,去摸索出完整的時間鏈。
月上枝頭,南穗緩緩步入書房,沒有打擾宋錦凰,隻抬眼看了一下,便吩咐著手底下的女使將晚膳傳入了書房一側。
“殿下,入夜了。”
南穗接過女使遞來的披風,輕輕為宋錦凰搭上肩頭。
宋錦凰放下早已涼透的茶杯,裹了裹身上的雪狐披肩。
“太後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回殿下,太後...太後隻說是您愛來不來,馬會上...多的是貴女爭著認她做娘親。”
宋錦凰無奈一笑,輕輕搖了搖頭。
父皇將母後寵的太好,以至於讓她到了這般年紀,私下裏依舊傲嬌的比宋錦凰更似小公主。
“現在便派人去宮裏,告知挽月姑姑,我明日一早便來。”
“是。”
南穗領命後退出書房,自然地為宋錦凰關上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