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活了兩世的岑嬌，看到梁繁這副神態，都覺得心尖一抖，生出恐懼來。
梁繁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朝岑嬌一步步走過去，“母親還屏退左右，如今這屋子裏，隻有你和我，你不怕嗎？”
“母親，你怎麼膽子那麼大？”
岑嬌靜看著他，到底比他經事更多，被他陡然變臉嚇到後，迅速穩了下來，平靜道：“你用的是藜蘆。”
梁繁一怔，停下腳步，“母親好聰明。”
“藜蘆本身可入藥，但與人參同食，便會有毒。府裏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但是你用藜蘆喂了魚。”
梁繁鼓掌，“母親聰慧至此，兒子佩服。”
他頓了頓，“我不僅用藜蘆喂了魚，我還用煮藜蘆的水，養了魚。從進梁府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在著手此事。為了穩妥，隱蔽，我一直在梁府裝乖。我本以為需要很久，卻沒想到那個毒婦為了求子，加大了自己的人參用量。這是老天助我。”
岑嬌眼眸冰冷，“當初那兩個孩子離開，你不肯離開，是為了報仇。”
梁繁靜了靜，選擇說實話。
“……不止。”
“你當初答應去書院，是因為在書院更方便實施你的計劃。”
畢竟好好的一個公子，在梁府養魚，太過顯眼。
梁繁放棄掙紮似的，苦澀一笑，“也不止。”
他上前一步，“母親，是你想我去，我才去的。”
岑嬌心寒，“事到如今，你還要叫我母親？”
梁繁抿唇良久，沉默不言。
眼睛裏竟然漸漸泛起淚花，別開臉似是不想讓人看到。
“我沒想連累你，我偷偷幹的，出事了也是我一人承擔。我知道，知道你好……知道這個宅子裏，隻有你對我最好……我……”
他越說聲音越哽咽，到最後，眼淚控製不住得落了下來。
雙手掩麵，泣不成聲。
“我也知道不對的，可是我要給我母親報仇，我要給她報仇！”
岑嬌見他哭，心髒像是被人攥住了，一點點收緊，緊巴巴的疼。
梁昌深吸一口氣，緩了緩自己的情緒，交待，“我其實是我生父的通房丫鬟生下來的孩子，隻因為上不了台麵，記在了大娘子的名下。大娘子對我很好，很寵我，什麼事情都維護我，哪怕我和弟弟打架，她也維護我。”
“起初我以為這是好事，後來我發現父親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差，責打越來越多，我才發現，她是想養廢我。梁府來人的時候，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便推了我出來。我生母不肯，她裝作為難的樣子。私底下聯合了那個人渣，將我母親推到了水裏！”
梁繁幾乎是忍了又忍，壓了又壓，還是沒能控製住心中的恨意。握成拳頭的骨節泛白，恨意在他身上幾乎是具象化，橫衝直撞，讓他控製不住得顫抖。
梁繁聲音哽咽，“我就在假山後麵…就在後麵……我親眼看著她們將我母親推進塘裏。我母親會水，她們就用棍子把她往水裏戳，打。我準備去救她……可母親她看到了我，她是看到了我，才沒有掙紮，沉到了塘裏。”
眼淚一滴滴砸在地麵。
岑嬌的心髒被刺了一下。
震驚於梁繁的身世，
心疼他的遭遇，
她有一種想要衝過去擁抱他的衝動，而且，那種衝動還很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