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葉央在葉府中等到了賜婚太子的聖旨,她欣喜萬分的在屋子裏踱步。她迫切的取來筆墨,在書桌前寫著一封封書信,想和她認識的每一個分享喜悅,遠嫁的密友,徽州的阿婆...然後,她寫到了葉何,一個鎮守西境除新歲外不得見的親人。葉央覺得他應該是知道的,因為隨之而來的是他和紅顏的婚旨。她忽然覺得心沒來由的空了一塊,空落落的,隱約泛著淋漓的疼。
她不想再寫了,窗外天色已晚。她換了一身勁裝趁著夜色跑到府中的紫藤樹下偷偷挖了一壇葉老將軍釀的屠蘇酒,然後用早已準備好的酒壇換上,將土一點點鋪平,確保毫無痕跡後縱身一躍,瞞著府中護衛出了葉府。
在萬家燈火熄滅,萬籟俱寂的晚上,葉央躺在上京最高建築攬月樓的屋簷上聽著更夫的偶爾打更聲伴著悠然的吆喝,賞著皎潔月色,品著甘醇烈酒,感受著冷風吹過臉頰的快意,如一朵夜色中恣意盛放的薔薇。
葉央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她不由自主想要用這種方式宣泄。
屠蘇味甘,但酒性烈,半壇下肚,葉央感覺微醉,心似乎沒有了之前的鈍痛,變得快意。正當她想要繼續灌酒時,一隻青白有力的手猛然奪過了她懷中的酒壇子,然後站在她對麵眼神複雜,意味不明的看著她。
“為什麼來這裏?”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因是酒精的作用,她的視線有些模糊,抬起頭努力睜大一雙清麗晶亮的眸子去分辨來人。
腦子不太清醒,她一時間無從分辨。站起身卻不太穩,便隻能抬起手去抓住對方的衣袖,認真的去看清。
眼前人身著青衫,袖口帶著連夜奔波沾染寒風的冷冽,瘦削的雙頰上是一雙熟悉的眉眼,顧盼含情,天生的好樣貌。
葉央覺得熟悉,茫然的思索著,一對素來冷清的玻璃眸子中滿是困惑。
而在葉何眼中,這樣的葉央無疑是可憐可愛的,她像小時候一樣依賴他,扯著他的衣袖不放,自然地親近他,而不是像失憶後麵對他的不親近甚至冷漠。
他情不自禁的低語“央央”
想擁抱她,但想法一出便被他狠心掐斷。
而央央也在聽到那一聲輕喚後,驀然亮起了眼眸。分辨出此人是她想要寫信的那鎮守西境的哥哥。
思及此,麵對讓她心煩意亂的罪魁禍首,她忽然又惱了。便回嗆他
“天地之大,任意去留,往來不論。”
他聽後冷笑,冷淡的問
“為什麼不回家?”
而她不想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眼眸一轉,答非所問道“恭喜哥哥得償所願!”
“那你得償所願了嗎?”
他嗓音幹澀,自嘲一笑,心中早已有了定論,不想聽到她的回答。
隨意坐下,拿起手邊的酒壇往嘴裏猛灌下去。
少女聽聞後臉頰羞紅,佯裝生氣“哥哥莫要嘲笑我”
少女心思一覽無餘。
葉何突然覺得心中無限淒涼,她是他的妹妹,餘生大概也隻能是他的妹妹。她忘記了他們的曾經,那些曾經便隻會被他埋在看不見人的心底,不見天日。
他尊重她的任何選擇,她想他做哥哥,她便是他哥哥;她想愛他,他便會報以一場盛大的深情。
壇中酒被一飲而盡,這是他們都鍾愛的屠蘇。
將近子夜,夜風有些刺骨。吹起他們的發絲,在暗夜隱秘的交纏。風中似乎飄來一聲無奈的歎息,葉央隻覺得眼前一晃,一件深綠外袍罩下,帶著溫度,驅散身上的寒意。
“央央,和哥哥回家!”
她聽到他溫和沙啞的聲音,
“你長大了,不許再胡鬧。”
她覺得心中的愁緒一時之間不再紛亂,被輕柔的撫平,猶如湍急的水流變成了寂靜的山中小溪,順著山體自然往下,有了歸處。
一個突兀的想法在腦海浮現出,葉央覺得荒謬,但或許是那夜色太過撩人,酒氣催人醉,她不受控製的脫口而出。
“那哥哥背我”眼前有些蠻橫又稚氣的麵孔和記憶中的姑娘慢慢貼合,那是曾經隻屬於他們的回憶。
葉何喉頭一哽“好,都依你。”
長街長,回去葉將軍的路不算太長,但葉何走得很慢,他不想她感到一絲顛簸,也想長留住這一刻的時光。葉央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醉後精致的小臉帶著一絲嬌憨,藏在肩上罩著的深綠的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