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城內,北伐失敗的消息已經傳開,人們對於袁術的質疑和猜測已經到了難以掩蓋的地步。盡管袁術的手下拚命粉飾太平,但各種傳聞和小道消息依然傳進了左將軍的府中。
三個月之前,兩路大軍十萬人,浩浩蕩蕩地從壽春城東出發,當時是何等的雄壯威武。三個月之後,紀靈帶著傷從徐州逃回了鍾離,張勳則成了俘虜,十萬大軍隻剩三萬,而且是被嚇破了膽的殘兵。
怎麼會這樣呢?徐州才有多少兵馬?一年之前徐州還被兗州的曹操率軍攻到郯城之下,而且差點就丟了郯城。把徐州各地的兵力加起來,能超過六萬麼?他們是怎麼打敗了十萬裝備精良的揚州大軍的?
壽春的百姓想不通,左將軍同樣想不通。紀靈和張勳的失敗,不僅狠狠地扇了心高氣傲的袁術幾巴掌,也徹底打碎了袁術心中的皇帝夢,逼著袁術不得不靜下心來思考今後的處境。
主簿閻象對袁術建議說道:“將軍,自古勝敗之事本難預料,雖然紀將軍出師不利,但三萬將士如今聚集在鍾離城內也不是長久之計,不如派人前往鍾離安撫一番,順便請紀將軍回壽春養傷。”
袁術雖然驕橫,但也不像後世史書中描寫的那般愚蠢,他也明白現在就算是以作戰不力的罪名將紀靈處決,卻是於事無補,既不能換回來損失的七萬兵馬,也不能換回殘餘的三萬將士重新振作起來。對於閻象的建議,袁術還是能夠聽得進去,他沉著臉說道:“便依閻主簿的提議,派橋蕤前往鍾離接替紀靈之職,整頓兵馬,恢複士氣。”
橋蕤在袁術手下四大將之中以謹慎小心出名,擅長防守,袁術派橋蕤前去接替紀靈,等於是承認北伐失敗,揚州北方從此轉入防守,不會再次興兵攻打徐州。
閻象見袁術肯於承認失敗,於是接著建議說道:“將軍,張勳和袁渙現為徐州所俘,為了今後長遠打算,還需盡早派人前往徐州周旋,將兩人贖回來。”
前幾日,袁術當堂怒罵紀靈和張勳是蠢貨,聲稱自己絕對不會贖張勳回來,這個時候閻象再提出這個建議,自然是擔著被袁術訓斥甚至是辱罵的風險。
果然,閻象這話剛剛說完,袁術的臉便徹底黑了下來,眼看就要發作。
袁術的從弟袁胤與張勳私交甚篤,急忙開口替閻象解圍說道:“張勳雖然壞了將軍的大事,但卻罪不至死,若是將軍棄之不理,隻怕會讓將士們覺得將軍薄情寡義,今後不肯拚命效力!”
袁術可以對其他人蠻橫,但對於袁胤卻不能如此,畢竟袁胤一直追隨於他,還是族內之人。袁術強忍心頭怒火,有些煩躁地對閻象說道:“依閻主簿之意,該如何與徐州周旋,將張勳和袁渙贖回來?”
閻象早有準備,於是說道:“此事並不麻煩,將軍隻需派人前往徐州告訴盧植一聲,說皖縣喬家意欲前往徐州,我們願意派人一路護送出境,那盧植便會明白將軍的意思,自然會將張勳和袁渙釋放。”
袁術之所以不願意手下人提及贖回張勳的事情,就是擔心被徐州方麵狠狠宰一刀,他內心還是想著將張勳弄回來,隻不過是想拖上一段時間,好讓徐州覺得自己對張勳並不重視,這樣就可以花費較小的代價。
現在,閻象提議用皖縣喬家做文章,用喬家為籌碼,將張勳和袁渙置換回來,如果真的能夠達成,等於沒有讓袁術花費任何代價,這樣的買賣絕對劃算。
袁術對閻象的這個提議很是滿意,頓時露出笑臉,說道:“還是主簿想得周到,此事便由你全權負責。”
閻象於是從左將軍府中退了出來,然後直奔皖縣喬家而去。
徐州下邳城內,慶賀大勝的酒宴正在舉辦,州牧盧植親自帶著犒勞部隊的酒食從郯城趕來,為臧霸、曹豹和曹宏等人慶功。
大戰之前,沒有人會想到最終的戰果會如此豐碩,就連曹豹和曹宏在開戰之前都做好了退守郯城的準備,結果蒲姑陂一戰徐州四路兵馬齊心用力,不僅擊敗了不可一世的紀靈大軍,緊接著大軍一鼓作氣,又在淩縣以北與張勳軍正麵對決,再次獲得大勝,還俘虜了敵軍主將張勳。
這樣的大勝,不僅為徐州數十年來第一次,就算是放眼整個大漢,也是令人覺得肅然起敬。
下邳城距離蒲姑陂不過七十裏,為下邳郡的治所,大戰結束之後,被俘的袁軍士兵和張勳、袁渙等將領都被關押在城內,暫時還未處置。
盧植讓管亥將袁渙帶到自己麵前,責問袁渙說道:“曜卿(袁渙字曜卿)令尊出身顯耀,曾為大漢司徒,你本人也是飽讀聖賢之書,為何卻要為袁術這樣的野心之輩所驅使,給徐州軍民帶來災禍?”
袁渙為兗州陳郡任,他的父親名叫袁滂,曾經擔任過司徒這樣的高職,後來因為豫州黃巾肆虐,袁渙便避難於江淮之間,被袁術征辟任用。袁渙為人耿直,以敢諫直言而聞名,這次袁術委任他為張勳的軍師,他雖然心有不滿,但因為家人還在壽春,所以隻能隨軍同行,替張勳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