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住了近一個月。很悶。每天看櫻桃小丸子。身體慢慢在恢複。試著下床,搖搖晃晃地走路,頭暈腿沉,前幾次還經常會摔倒。大概有後遺症。腦袋也一直暈沉沉的。
醫生說,所幸手,胳膊上割破的大多是靜脈和肌腱。大腿上距離大動脈就差了那麼幾公分,失血引起的休克。還服了那麼多安眠藥。
“4個小時,這姑娘命大,腦細胞損傷不算太重。”
“那天淩晨,120來的時間再晚一點點,就搶救不回來了,就算保住了命,也有可能因為失血引起腦內缺氧變植物人。”
我低頭看著自己手上,腿上爬著幾條縫了針的皮肉,像是惡心的大型蜈蚣。
“後悔嗎,小姑娘?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以後一定要愛惜生命。”醫生見我低頭不語,苦口婆心地勸。
是啊!後悔。醒來後無時無刻都在後悔。我沒有接話,心裏這樣默默地想著。應該先做點功課的,神誌不清地那麼急著自殺?連大動脈的位置也沒有摸準。恭喜啊,自殺未遂的蠢貨。都說生命是獨立且被尊重的自由個體,為什麼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自己說了算呢?這算什麼活著?永遠都是別人在綁架我該怎麼活著。我已經不在乎陌生人諷刺的目光。總好過一些善良地視線,帶著憐憫,仿佛在說我多蠢笨而不自知。
阿姨每天留在病房照顧我。媽媽隔一兩天過來一次,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還是那容光煥發踩著高跟鞋快步走路的媽媽。醫生也當著我的麵不避諱地和她溝通。
醫生說:“你女兒這段時間反應過於冷靜,反而不對勁,要尤其注意。”
醫生建議我最好在醫院再多待幾天,身體恢複是一方麵,情緒也得平複。對方一臉凝重。我想笑。但還是很配合地嚴肅起臉來,允諾似的搭了腔。
我說:“我是真的怕痛,我隻能忍。因為習慣了忍耐。痛的時候哭喊的話,除了讓人看笑話,並不能讓疼痛減輕啊。”大家都詭異地看著我。
“所以,”我認真的說,“我不會再試圖自殺了,除非有100%的把握,快,準,狠。不然像這次一樣,痛的不是自殺的過程,是被你們強行解救的過程。我是真的怕了。”
不想體驗第2次。剛蘇醒的那幾天,還想著要不要從這裏的6樓跳下去。後來,想了想也還是膽怯了。我怕我就算摔得腦漿迸裂,大家還是會把我救活,不問我意見,也不管我多疼。而我,我真的很怕痛。這是我哭著說過的最好笑的冷笑話。
我想,算了吧。我的人生,算了吧。
是啊,不快樂,但是死亡太痛了,不如賴活著。何必鑽死胡同呢。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不珍惜這一切,自殺的人是要下地獄的。書上說。
在醫院的那段時間,爸爸沒有出現。我自然是懂事地未問起,媽媽也未提及。從醫院出來後很久,也沒有他的音訊。有一次在省衛視的新聞上看到過他。子公司上市。沉著冷靜,意氣風發,還是印象裏那副不知疲累,無堅不摧的樣子。站在剪彩台上短暫地發言。旁邊還有西裝革履的國外合夥人,帶著翻譯官。什麼市值,股票,那是我完全聽不懂的。
我知道媽媽做的安排,也許也隻是隨了爸爸的意思。在家休養也好,去大學放空一年也好,時光隨我揮霍。腳下永遠鎖著看不見的鎖鏈。
朋友試探著告訴我網上認識的一些朋友很擔心我沒那麼我依舊態度堅決。K,死了。虛擬世界的K,現實世界的K,都死了。不論怎麼過都好,未來的日子那麼長,又似眼彈指間。
從前,被我一點一點地忘掉。記憶容量真的有限,太多的灰塵要打掃。而且我的記憶力變的越來越差,有時甚至覺得自己像個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