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轉眼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他們驚愕的發現,圖中所畫的,竟是一名不著一衣,橫臥榻上,搔首弄姿的美婦人。
在場的眾人,多為名士出身,從小受著“非禮勿視”的聖人之言教育,明知眼前汙穢之物不當觀之,但眼睛卻像是灌了鉛似的,怎麼都移不開。
那一雙雙的眼睛,仿佛被勾去了魂一般,深陷在畫中不可自拔。
隻是,眾人看著看著,那漸漸發現,畫中那美婦似乎在哪裏見過一樣,怎麼就越看越熟悉呢。
騰!
劉表突然起身,向著階下走來,旁邊的劉琮欲待相扶,劉表卻一把將他推開。
劉表如同受了什麼刺激似的,跌跌撞撞的奔下階來,幾步衝到了畫像跟前。
他抬起頭來,手指顫巍巍的指著畫中人,蒼老的臉色如牆灰般暗淡,眼眸中充斥著憤怒與羞恥的火焰,殘軀如風中落葉一般,越抖越劇烈。
“這……這不是夫人嘛……”
大堂之中,不知是誰下意識的迸出了這麼一句。
被這一提醒,其他人心中的疑團也立時被解開,可不是嘛,那畫中的裸身的婦人,分明就是自家蔡夫人。
片刻之後,眾人猛然驚悟,一雙雙臉上不禁掠起羞紅,趕緊將目光從畫上移開。
身為臣子,卻如此圍觀主母的裸像,尊卑何在,體統何在。
一時間,大堂之中,陷入了窘慌之中,所有人不是扭頭就是遮掩,試圖表現出自己的君子之儀。
也有人仍是不自覺的瞟上幾眼,心裏連嘀咕著,原本主母的身上,竟然還有那樣一顆美人痣。
眼前的畫像,眾人異樣的目光,卻如千萬利箭一般,將劉表脆弱的心射成了刺蝟。
堂堂一州之牧,八駿名士,卻在壽辰之日,被死敵顏良送上了一幅妻子的裸像,而且,還被麾下的群臣一同觀摩。
天下之間,哪裏還有比這更大的恥辱!
“顏良狗賊,老夫殺了你——”
羞怒已極,劉表咬牙欲碎,喉間爆發出一聲最烈的怒吼。
大堂中群臣為之一震,這時的他們,方才從窘態中驚醒,明白了顏良這幅畫的用意所在。
怒吼後劉表,突然間隻覺胸中氣血如怒濤一般翻滾而上,整個胸膛仿佛都被氣炸一般。
“啊——”
氣血攻心之下,劉表仰天一場慘叫,張口便噴出一股血箭。
濃濃的鮮血,將眼前的畫盡染,四濺開來,卻把四座的群下也濺了一身。
鮮血及身,所有人都嚇傻了。
而噴血不止的劉表,則雙目暴睜,晃了一晃之後,轟然倒地。
“主公——”
“爹爹——”
左右眾人愣怔了一刻,方才是驚醒,一窩蜂的便衝了上去。
諾大的座殿堂,一場原本喜氣盈盈的壽宴,轉眼已陷入了混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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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野北郊。
夜幕降臨,中軍大帳中,八支巨大的火把,將整個大帳照得耀如白晝。
顏良身披玄甲,端坐於上位,靜靜的聽著許攸關於江陵的情報。
細作在情報中聲稱,江陵城中,本是到處流傳將黃祖將反的謠傳,蔡瑁和蒯越等黨羽,也輪番的向劉表進言,對黃祖加強提防。
而劉表在眾人的進言之下,似乎也開始對黃祖有所懷疑。
便在這個時候,大公子劉琦卻忽然站了出來,力陳黃祖的忠肝義膽,更以性命為黃祖做擔保,保證他對劉家絕無二心。
一向更重看次子的劉表,這一次竟是聽了長子的勸告,以一己的威嚴,強令屬下不得再言黃祖有反心。
除此之外,劉表還派劉琦去了一趟江夏,親自對黃祖予以厚賞,以表彰他前番擊退江東軍的功績。
經此一番舉動後,江陵上下中關於黃祖的懷疑,很快就被壓服下去,縱使蒯蔡二人也不敢再提。
聽罷許攸的報告,顏良冷哼了一聲,“想不到我們設計離間黃祖,卻給劉琦這小子抓到了機會,竟是借此拉攏到了黃祖這座靠山。”
“我在荊州多年,對劉琦還是很了解的,此人雖有幾分仁厚,但卻才智平庸,僅憑他人見識,竟能想到趁機拉攏黃祖這條計策,確實是有些意外啊。”
伊籍表示了懷疑。
這一番話,提醒了顏良,他遂將目光轉向了徐庶。
徐庶會意,搖頭苦笑一聲,“或許是孔明背後出謀劃策也有可能,不過孔明一向自詡甚高,非遇明主絕不肯出山,這劉琦乃平庸之主,若說孔明肯出山相助的話,似乎又有點不太可能。”
顏良冷冷道:“人是會變的,或許你的這們朋友,專為和本將作對,臨時改變了自己原則也未嚐不可。”
“這……”
徐庶不知怎麼回應,看他那表情,似乎大半是持不信態度,不相信孔明的心胸會忽然變狹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