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槍不入,幾近於無敵的藤甲軍,竟然給燒光了?
孟獲驚到渾身發顫,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但當他再次抬頭,看到那熊熊的烈焰,耳聽那淒厲的哭喊號叫之聲時,孟獲卻又不得不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藤甲軍真的敗了,自己最後反敗為勝的利器,就此灰飛湮滅。
“大王,藤甲軍已敗,此地不宜久留,趕緊撤吧。”丞相雍闓,頭一個從驚恐中反應過來。
“老子不撤,顏良這狗賊實在可恨,兀突骨敗了,本王就親自跟那廝決一死戰!”驚憤之下,孟獲依然在苦撐著顏麵。
話音方落,忽見前方大道,塵土飛揚,聲勢震天,似有數不清的兵馬,正向著這邊殺奔而來。
孟獲原本肅厲的氣勢,轉眼就散了七分。
一騎斥候飛奔而來,大叫道:“大王,數萬顏軍正向著咱們殺過來啦。”
數萬顏軍!
孟獲的心頭又是咯噔一下,所有強撐的鬥誌,都為斥候的這回報給土崩瓦解。
“大王,我軍就一萬兵馬,根本無法一戰,快撤吧,再不撤就要覆沒於此了呀!”焦急的雍闓,大聲疾呼。
“撤,全軍撤退,快撤——”孟獲驚叫一聲,再也挨不過麵子,當先便撥馬退逃。
孟獲這般一逃,餘下的蠻軍頓時軍心大亂,完全的失了章法隊列,隻丟盔棄甲,一路向南望風而逃。
此時,燒光了藤甲軍的顏良,已決定對孟獲再不留餘地,要將他趕盡殺絕。
黃忠、李嚴、甘寧、龐德等諸將,各率萬餘兵馬,一路窮追不舍。
孟獲不敢有絲毫逗留,領著他的殘兵一路狂逃,從僰道城逃到安上城,從安上城又逃至新道城。
三天三夜,孟獲不眠不休,連逃數百裏,直逃到新道城方才喘了一口氣。
逃往新道城的孟獲,清點士卒,卻發現他的一萬蠻軍,在半道上四散逃竄,此時隻餘下不到六千餘眾。
落魄如斯的孟獲,隻能召集諸將,商議對策。
府堂之上,無論是自恃足智多謀的雍闓,還是沒有耳鼻的孟優,或是被斬下一臂的帶來,眾將皆是黯然神色傷,灰頭土臉無話可說。
“沒想到那顏賊如此厲害,竟然連藤甲軍都能破解,丞相,我南中可還有什麼奇兵可調嗎?”孟獲還抱著一絲希望。
雍闓卻無奈的搖了搖頭,歎道:“大王,這連番的慘敗,我南中的青壯戰士,幾乎都已耗盡,再打下去,隻怕就要調婦孺和老弱上戰場了。”
孟獲心頭一震,此時的他,方才省悟過來,自己的窮兵贖武,竟已給南中蠻夷造成了無法恢複的創傷。
南中地域廣寬,經年未受戰爭破壞,蠻夷之眾達數十萬之眾,人口數量甚巨。
但蠻夷采取的乃是全民皆兵的政策,即各部族中的青壯男丁,平素為勞動力,戰時則全部轉為士卒,故是孟獲才能一波接一波的增兵。
似顏良則全然不同,他麾下子民雖有數百萬之眾,但麾下的兵士,也隻是從青壯之中,或五人抽一,或六人抽一。
故是表麵看起來,顏良用於南征的總兵力,似乎沒有孟獲的兵力那麼多。
正是孟獲如此竭澤而漁,幾場仗敗下來,兵馬損傷近有十萬之眾,而這十萬兵卒,幾乎已是他“大越國”中,所有的青壯力。
現在,年輕人打光了,所謂的大越國,不但在軍事上遭受毀滅性打擊,就連經濟上,也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這時的孟獲,終於流露出了後悔的表情,後悔自己不該盲目的自信,不該如此窮兵贖武。
“那……那現在本王該怎麼辦?”孟獲顫聲問道。
雍闓沉吟片刻,拱手歎道:“大王,眼下我軍已勢難與顏良抗衡,再逗留於此就是死路一條,以臣之見,不若即刻退往南中腹地。南中山高地險,叢林密布,那顏良縱率大軍到來,也奈何不了咱們。”
孟獲琢磨了許久,雖是心有不甘,但也沒有其他辦法,隻好允了雍闓的計策。
正當孟獲打算下令,殘眾盡數退往南中時,斥候倉皇而入,將一連串更加震驚的消息,報了上來。
朱提郡王伉、呂凱起兵造反,已率軍殺入建寧。
越嶲郡楊鋒舉兵響應,已襲取了瀘水上遊的潛街城。
雲南郡高定,亦宣布背棄大越國,遙奉大司馬顏良為主,舉兵南下,與呂凱會攻建寧郡。
數日之間,南中漢人豪強紛紛起兵造兵,整個南中大後方,已是烽煙遍地。
……
沉默,無盡的沉默。
值此盛夏之際,這大堂之中,卻如一瞬間變成了冰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