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清涼的軟風柔柔撫來,如同女孩溫柔的手,撩起一絲絲長發,淩亂風中。李牧之仍舊一身利索的
麻衣,斜斜躺在床上,盯著那輪明月出神。他在想著這個世界是不是也有月亮上的月宮,也有嫦娥懷抱
玉兔,也有砍樹的吳剛汗流浹背。、、
這座偏僻的小屋,唯一的好處就是安靜,安靜到足以讓人想起以前很多種種。..
牧之蘸了茶水,使勁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一股清涼讓他想起前世那個護士清涼的雙手劃過焦黑的皮
膚,想起那家醫院潔白的牆壁,那股刺鼻的福爾馬林液讓李牧之狠狠皺了皺眉頭。低頭打量那一雙草鞋
,一盞油燈,盤起的長發以及粗糙的麻衣。這並不是一個世界,這個世界的習慣是沒有電話,沒有公交
,沒有電梯,這個世界習慣的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習慣的是士農工商的等級秩序,習慣的是男人盤起
的辮子..種種習慣的重合,讓李牧之感到一陣謬誤,忍不住苦笑出聲。
李牧之伸手扶正昏黃的燭火,慘淡的光映在那張筆挺的臉上,悠悠的眼神複雜而牽掛。低聲似安慰又
似自言自語“其實我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真的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我是一名軍人,一名光榮的
特種兵。死在戰場上,是對於一個愛國的軍人最大的獎勵,最好的勳章。在我決定拆除那枚炸彈的時候
,我就已經得到了這種榮譽,而不是在這個格格不入的時代裏苟活,還害死了一個可憐的傻子。”..
生活便是這樣無情,喜怒無常。他會讓幸福不期而至,也會讓橫禍突然駕臨。
李斌是一名軍人,一名光榮的特種兵,一把讓敵人生畏的尖刀,一個敢衝敢突的英勇戰士。但就是這
個曾經得到兩次一等功,二等功五次的鐵血硬漢,仍舊是倒在了戰場。“臨出發的前一天,我還拍著他
肩膀,讓他早點回來。、我的李斌哥.你醒醒吧..”隊友小吳在寬闊的病房中拉著那個一片焦黑的手
泣不成聲。軍隊的老司令們都是眼圈紅紅,聲音悲戚的互相安慰,因為這是一個戰士,一個特種兵,一
個在邊境緝毒中為了隊友安全,獨身去拆除炸彈卻不慎爆炸的特種兵。
病床上的李斌渾身麻痹,腦子片刻清醒卻絞盡全力也睜不開沉重的雙眼,動彈不得一根手指,幹涸的
嗓子讓甚至一聲顫音都發不出。虛弱的李斌癱瘓床上,卻聽的出每天前來探訪的人物,聞的到刺鼻的福
爾馬林,在眼縫中看得到一片刺眼的白色,卻是張不開嘴巴使喚不了打倒過無數好手的拳頭。這是一種
比死還可怕的折磨,死人一般的狀態讓這個大兵接近崩潰,生不如死的折磨終於在一天晚上結束,那晚
那名立誌要死在戰場而不是病床的大兵,鼓足最後一絲氣力拔掉了氧氣罩。留給那個世界的隻有遺憾與
惋惜。、、
就在李斌感到呼吸漸止的刹那,忽然一條長長的通道,一條光芒萬丈的階梯在身邊出現,渾渾噩噩的
李斌仿佛聽得到前方空洞的召喚,而後在那道亮光下忽然消失,徹底泯滅於這個世界。
昏昏沉沉的李斌仿佛進入了沉睡的夢,在一片白雲中看到了早亡的父母,看到了傷心欲絕的女友,看
到了一起玩命的戰友,看到了自己用命換來的一個個勳章,看到了白色的葬禮與“烈士李斌”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