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非常明亮,有幾縷微風吹拂到了內室,也並不打攪其中的清靜。
男人垂下眼瞼,目光掃過她泛著薄紅的臉頰,稍作片刻停留,聲音低沉:
“公主多慮了。”
音量不算大,但很平穩像是給她下了一顆定心丸。
剛剛放下了縈繞在心頭幾天的大事,原來也會這樣輕鬆簡單地解決掉,元黛光是想想就心底雀躍。
女孩眉毛終於舒緩,凝脂一樣的皮膚也透著紅,眼尾漾出一絲笑意,這樣看著,才像是她這個年紀的女郎該有的情|態。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這不符合他溫潤的形象,但此刻男人毫無顧忌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看過來時,隻剩下了不加掩|飾的觀察。
從她的臉上可以隱約看得出從前宸妃的影子,
她長得是很漂亮的,是那種溫婉中帶著一絲嬌俏的魘|麵,眼尾輕微上挑。
眼睫遮住瞳仁時,沒有人能洞察被藏起來的女兒情緒。
他這樣想著,麵前一直低著頭的女孩忽地抬起頭,淺茶色的好像著幾絲光,眼中是不加保留的信任和歡欣。
隻是在一瞬間,她又低頭,彎|下|腰,向他福過身。
“多謝攝政王殿下。”
謝聿臨甚至在內心中隱隱希望,她不要是他在調查中的奸|細,不然如果真的要手刃她,他還真的有點舍不得了。
不過二王子的奸細大半也不會是她,她那麼容易被人看穿心思,也不是當細作的料子。
那接下來就隻能在皇宮裏尋找了,三王子說過羅察爾津還不知道奸細之事被道破一事,在皇宮找尋是也不能太過張揚,打草驚蛇,到時候也不清楚好不好對付。
可能會武藝高強瞞天過海死裏逃生,也有可能背水一戰孤注一擲絕望自|刎,也有可能拉上一個墊背的。
謝聿臨不大希望那個人是皇帝,平心而論,他還是更期待皇帝死|在自己手上。
塞外的草原風沙漫天,時不時有著將士們操|練的聲音,進出主帳的下人們動作比平日裏更加小心,生怕一不留神招惹了上位者的不痛快而丟了性命。
軍帳之中的氣氛凝重更甚昨日,老武將輝和令在看護愛女,這幾日和羅察爾津更是連話都沒有說上幾句。
這一日因商定謀略布局之事才勉強坐在這裏。
飽經風霜的老將軍坐在營帳之中,眉目凜冽不笑時自有不怒自威之氣,隻是兩鬢處因為這幾日的操|勞而染上了絲絲斑白。
輝和令年輕的時候在戰場上廝殺,曾經手刃過許多人,第一個兒子出生後不久便夭折了,悲痛過後,他幾乎把一切疼愛都傾注到了唯一的愛女身上,輝和寶蘇被父親慣養著,性情驕縱,從小到大幾乎沒吃過什麼苦。
心愛的女兒流產,受了這麼大的苦,歸根結底也有羅察爾津的責任,這幾日的冷淡,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輝和令有意為之的。
主帳之中,輝和令站起身來,目光掃過攤開在桌上的謀略布局圖,彎腰拱手作揖。
“既然已經討論出了結果,那微臣就先退下了。”
羅察爾津擺了擺手,讓輝和令先退下了。
男人捏了捏緊鎖的眉心,這幾日他也很煩,輝和寶蘇流產這件事情,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煩就煩在發生在對外出兵這個節骨眼上。
現在輝和寶蘇也不肯見他。
他抬起眼來,思襯著放鬆一會,招呼著侍女取出帶過來的棋盤,看著還沒走的年輕副將布希塞。
“早些回去也無事,不妨陪本王下幾盤棋下走?”
太陽下了山,朦朧的月色初顯,夜漸漸地深了,踏過幽幽月色,帳外,一名奉茶侍女端著茶向主帳走去。
帳帷被掀開,羅察爾津掃了一眼進來奉茶的侍女,看向對麵的布希塞,介紹道:“我特意命人沏的鳳凰單叢,中原的好茶,來,嚐嚐。”
布希塞嘖了一聲,年輕的武將心高氣盛,
“怎麼不拿酒來?”
“這你就不懂了,這尚好的茶水才能配得上下棋的雅致嘛。”
兩人談笑間,侍女已經將茶沏好,端至二人麵前,又安靜的退|下了。
塞北的風漸漸小了,周遭的沙地蒼涼而寂寥,皎潔的月色淺|瀉|芳|華,又散漫地躲回了黑壓壓的雲層中去,在遼曠靜默的空氣中,有些看不清的東西開始浮現了。
一名小廝匆匆忙忙地趕到一座中裝飾不菲的營帳,見到了年老的文臣布希安時,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小將軍與二王子在帳中喝茶下棋,不知怎麼,有人進|去時,兩個人竟是已經在床|上……”
小廝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把話說完。
“大人您快去看看吧,輝和將軍已經趕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