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浸透羅衫,汗珠顆顆滾落,劇烈的疼痛感如同潮水般襲來,將她淹沒。洶湧的恨意激蕩著,悄然增長。
在一聲聲\"用力\"中,一聲嘹亮的啼哭打破了屋內的焦灼,薄亦歡也脫力的躺倒在床上,闔上眼睛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時,外麵天已經暗了下來,\"歡兒醒了。\"傅時樂扶她坐起身靠進自己懷中。
婢女此時也將補湯端了上來,傅時樂一手接過便要喂進她嘴裏,卻被她偏頭躲過。
傅時樂無奈一笑,將碗放回托盤中,揮揮手讓婢女端下去,\"你才醒過來,想來也是沒有胃口,那就一會兒再喝。\"
\"歡兒可要看看孩子?是個男孩,奶娘已經喂了奶送回來了,就在那邊的小床上.....\"
話還未說完,便被薄亦歡打斷,\"把他抱到其他房裏吧,我想休息了。\"
傅時樂的笑容僵了一瞬,\"是我思慮不周。\"
傅時樂輕輕扶她躺下,為她蓋好被子,\"你先休息,我帶他出去,有事喚我。\"
薄亦歡仿若未聞的背過身去,待聽到關門聲才睜眼坐起來喚人,\"流蘇,流蘇。\"
流蘇聞聲趕來,見她要起身下地,連忙勸阻,\"小姐剛生下小公子,身子還虛著,不宜受涼......\"
她抬手止住流蘇的話,\"扶我去妝台。\"
拗不過薄亦歡,流蘇隻能蹲下身子替她穿好鞋襪,將她攙扶起來。
她借著流蘇的力,吃力的站起來,竟是一點力氣都用不上,腿驟然一軟往前倒去,幸而流蘇眼疾手快的穩住她。
薄亦歡幾乎是整個人靠在流蘇身上,饒是如此每一步都艱難十分,幾步之遙的梳妝台仿若千裏之外。
銅鏡映照出薄亦歡的模樣,往日精致嬌俏的麵容難掩憔悴,連她都不免嫌棄自己。曾經她最引以為傲的臉,如今卻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如同利刃紮入心中。
薄亦歡發泄似的將桌上水粉胭脂盡數掃落在地,餘光瞥見流蘇彎腰去撿掉落的物件,厲聲製止,\"不許撿!\"
薄亦歡看著滿地狼藉,不覺眼中蓄滿淚花,眼淚奪眶而出。
委屈與不甘齊齊湧上心頭,三年前的記憶再次浮現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定親的那晚,母親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與她說了很多,\"為了家族的榮耀,已經犧牲了你姐姐,父親母親不想你再重蹈你姐姐的覆轍了。\"
\"歡兒,父親母親隻希望你此生喜樂長安。\"
\"傅時樂是你父親一手選任提拔上來的將軍,他又喜歡你,無論如何都越不了你去,你隻要踏踏實實過好日子,父親母親便也能放心了。\"
父親母親的確愛她,可是薄亦歡不想這樣過活,草草一生。
她堂堂國公府的嫡小姐,出身尊貴,王孫貴族皆堪配之,憑何要委身於武將!
下嫁武將,要她如何能甘心?
傅時樂將她變成如此模樣,她如何能不怨,不恨?
滿地狼藉都難以慰藉她此時的怨與恨,更難疏解她心中不甘的千絲結。
流蘇指著她身下染血的衣衫尖叫出聲,\"小姐,血....血...,您流血了。\"
薄亦歡泛紅的眼睛停留在流蘇的臉上,視線泛著森森涼意,流蘇連忙噤了聲。
傅時樂聽見房裏的動靜,匆匆進來便注意到軟墊上刺目的斑斑血跡,將她攔腰抱起,隨即吩咐流蘇,\"你去打盆溫水來,再把那邊的幾塊棉布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