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近在咫尺,她苦求了三載的東西,終於到了她手上,她卻並沒有太大的心情起伏。
若他不提,她會繼續從前的日子,可惜他提了,她的執念得解,又如何能拒絕?
傅時樂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似乎隱隱有些期盼,但終究還是讓他失望了,一句\"保重\"讓他所有的妄念化為泡影。
薄亦歡看著他決絕轉身,微風拂麵,飛揚的鬥篷帶走了他最後的執念。
他手下的人盡職盡責的將她護送出城,不待她回頭,便聽城門重重的關上了,就在她出城的下一刻。
城內的人無妄的拍打著禁閉的城門乞求生機,城外的人四處逃竄,暗暗竊喜著劫後餘生。
城門阻隔了硝煙與戰火,也阻隔了她與他之間最後的夫妻緣分。
她低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傅禮,他此刻安靜的出奇,不用想也知道是傅時樂為防止意外發生,提前給他喂了安神藥。
隻是她既出了京城,便再也沒有回去的勇氣了。
無論這場皇權更迭結果為何,傅時樂如何,她都隻有兩條路,要麼重回將軍府,要麼留在國公府。
若傅時樂沒死還好,她隻是繼續過曾經的日子,若他死了,她又將如何麵對京城輿論。
若是繼續曾經,她也是不願的,否則便是自己都承認了曾經三載徒勞無功的過往。她的自尊不允許她低頭承認過錯,所以她不會再回去了。
隻是身處如此時代,又身為女子,無一技之長傍身,便也隻能另嫁。偏偏世人對女子一向苛待,她抱著傅禮流落異鄉難保不會有人異眼相待。
那她又如何嫁人?
思及此,她將傅禮輕輕放在了城牆下,獨自順著人潮向外逃去,漸漸消失在人潮人海中。
轉眼間,過去月餘,京城局勢逆轉,璟王兵敗,全府伏誅,傅時樂成了最大的功臣。
太子即位,新帝登基大典上,傅時樂被封忠義侯,又手握重兵,一時之間風頭無兩,位高權重。
京城風波過去,國公府與忠義侯府派出來尋她與傅禮的人便更多了,她隻能繼續往外走。
一路上流竄,傅時樂給她的銀錢很快就花完了,她流落到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莊裏,隻能日日浣衣謀生。
河岸柳枝搖動,她坐在那裏浣衣,歲月靜好,仿若一幅畫,而她便是那畫中仙,人間月。
鄰村的孩子坐在大石頭上瞧著她浣衣,\"姐姐,你說忠義侯那個媳婦怎麼還沒找到呢?\"
\"許是不想回去吧。\"薄亦歡將衣服浸入水裏,漫不經心的答道。
\"可是,回去錦衣玉食的不好麼?\"
沒等她回答,一個小孩啃著桃子走過來,\"姐姐姐姐,村口的陳大娘讓你過去一趟呢。\"
薄亦歡抬起頭,應承道,\"我這就去。\"
她端起洗衣盆往回走,石頭上的小孩自覺沒趣回到了自己娘親的身邊。
小孩啃著桃蹦蹦跳跳的跟在她身後,手指了指盆裏的衣服\"姐姐,你下回可得好好學學浣衣了,上麵還有沫子呢。\"
薄亦歡窘然,她自小嬌生慣養,就連洗手都用不著她自己來,可謂是十指不染陽春水,如何能做來這些粗活。
若非生計所迫,她也不會接了這些活計。
陳大娘遠遠的瞧見她回來,迎上去。
\"陳大娘,聽二蛋說您找我?\"
陳大娘點點頭,樂嗬著將她帶進屋裏,\"這不是麼,我尋思著你沒成親,二蛋他爹現在也單著,不如你倆見見,湊合湊合?\"
薄亦歡蹙起秀眉,看向那個笑著的孩子。
陳大娘見她疑慮,繼續說道,\"你放心去,二蛋他爹老實,待人也好,否則我也不能給你介紹不是,這事還是二蛋跟我提起的,你要是嫁過去,也受不了什麼委屈。\"
她本欲再推脫,耐不住陳大娘與二蛋輪番的勸說,隻能點頭答應見一麵。
幾乎是在她鬆口的下一秒,一個男人掀開門簾從屋裏走出來。
薄亦歡明白過來,原來他們都說好了,隻等她點頭了。
一打眼便是他黝黑的皮膚,一看就知道是常年風吹日曬留下的痕跡,男人長相並不算好看的,身量倒是高的。
陳大娘介紹道,\"這就是二蛋他爹王實。\"
薄亦歡朝他點頭,算是打招呼。
\"那你們先聊,我帶二蛋出去摘菜去。\"說著陳大娘便拉走了二蛋,房間裏隻留下二人。
王實獻殷勤般拿過桌上的杯子倒好水遞給她,粗壯粗糙的手指不經意的碰到她的手,引得她有些反感。
她以為從前與傅時樂同房時,他的觸碰便已令她抗拒之極,如今看來,她倒是更寧願是傅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