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遇見必死之局,接下來你會怎麼辦。”
很多年前一個戴著白貓麵具的人問道,麵前一位長發飄逸的中年男子跪地而坐,兩人之間擺著一盤散如沙粒的黑白棋子。
“若是遇見殘局,或者真的無動於衷。”
男子淡淡一笑,左手挽著小孩的胳膊,小孩冷得瑟瑟發抖,緊緊靠著父親的懷裏。
“但是很遺憾,由我從頭到尾一手操控的棋局,必無敗的可能。”
男子從容不迫地將馬上前一格,直逼王位,而右側又有象的脅迫,並且對方的兵已經前壓,貓麵人略加思索,發覺除了將王橫移一步並無他法。
正當他抬手舉棋之時,突然注意到棋盤的一角——車與王之間不知何時已經空無棋子。
王車易位。
貓麵人嘴角一咧,右手緩緩垂下。
前麵所有看似毫無邏輯的布局,竟排山倒海導向這一步,王車易位——一個本來更多地用於防守的技巧,眼前的男子卻反其道而行之,徹底斬斷了自己的最後一條生路。
好一個王車易位。
“你贏了,不容易啊。”貓麵人不禁佩服地拍了拍手,他眼神略帶複雜地望著眼前正襟危坐的男子,又瞟了身體發顫的小孩大概五分之一秒的時間。“我會信守承諾,但是也提醒你一句,一旦踏出那一步,生死便全憑運氣了。”
說罷,他仍舊跪坐著,隻是身體扭過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將後方木桌上的一個黑匣子雙手取來。陰森的寒氣驟然襲來,小孩膽怯地將頭埋進父親的長袍裏。
“那麼,我們先行告辭。”男子手微微顫抖地接過黑匣子,無須查看,那股令人寒戰的氣息已經證明了匣子裏正是他所要的那個東西。
貓麵人麵無表情地點點頭,男子拽起身體發軟的小孩,轉身就朝竹林中走去。
空氣裏彌漫著山筍腐爛的氣味,令人隱隱作嘔,腳下的土地軟綿得不真實,踩上去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男子不小心一個踉蹌,手按進了潮濕的泥土裏,他皺了皺眉,抬頭望去,十米開外已然被黑暗吞沒,唯有棋壇周圍的一小圈才見光亮。
黑匣子轉交到男子手中的一刹,遠處頓時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吟聲,各種窸窸窣窣的動靜仿佛充斥整片空氣。
“哦對,忘了告訴你。”貓麵人在身後突然說道。“我輸了,不會對你動手,但不代表它們不會——畢竟那個東西,竹林裏麵的小可愛們可都趨之若鶩喔。”
“知道。”
男子咬咬牙,狠狠揪起小孩的頭發,大聲在耳邊斥責他。然而小孩腿腳仍然發軟,男子噤了聲,回頭看了棋壇最後一眼,貓麵人站在燈光裏微笑著朝他揮手,男子隨即將黑匣子往懷裏一塞,背起小孩,頭也不回地鑽進竹林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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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早上好……”
轉眼大學的第一個晚上已經平靜地度過了,不過如何入睡仍是一個很嚴峻的問題,床鋪前方傳來鬆高的陣陣呼嚕聲,左側蘭電腦的亮光還幾乎持續整夜,即便是高中時八人間擁擠的宿舍也沒給我帶來過這種困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閑著看幾頁書,卻發現根本看不進去,腦子裏淨是趕緊入睡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