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獅子軍(2 / 2)

秦始皇騎虎遊八極,我指揮我的獅軍征東去,北伐去,兵來將擋,遇土水淹,所向披靡,一吐惡氣。往日誹謗我、羞辱我的人,把他綁來吧,但我不殺他,讓來勁去摸他的臉蛋,我知道他是投機主義者,他會痛哭流涕,會罵自己豬屎。從此,我再不吟誦憂傷的詩句:“每一粒沙子都是一顆渴死的水。”再不生病了拿自己的淚水喝藥。我要想誰了,桌上就出現一枝玫瑰。樓再高不妨礙雲向西飛,端一盤水就可收月。書是我的古先生,花是我的女侍者。

到了這年的冬天,我哪兒都敢去了,也敢對一些人一些事說不,我周圍的人說:你說話這麼口重?我說:手癢得很,還想打人哩!他們不明白我這

是怎麼啦。他們當然不知道我有了獅軍,有了獅軍,我雖手無縛雞之力,卻有了翻江倒海之想。這麼張狂了一個冬季,但是到了年終,我安然了。安然是因為我遇見大獅。

我的一個朋友,他從關中收購了一個石獅,有半人多高,四百餘斤。大的石獅我是見得多了,都太大,不宜居住樓房的我收藏,而且凡大的石獅都是專業工匠所鑿,千篇一律的威嚴和細微,它不符合我的審美。我朋友的這個獅子絕對是民間味,獅子的頭極大,可能是不會雕鑿獅子的麵部,竟然成了人的模樣,正好有了埃及金字塔前的蹲獅的味道。我一去朋友家,一眼看到了它,我就知道我的那些獅子是烏合之眾了。我開始艱難地和朋友談判,最終以重金購回。當六人抬著大獅置於家中,大獅和獅群是那樣的協調,讓你不得不想到獅群在一直等待著大獅,大獅一直在尋找著獅群。我舉辦了隆重的拜將儀式,拜大獅為獅軍的大將軍。

有了大將軍統領獅軍,說不來的一種感覺,我竟然內心踏實,沒有躁氣,是很少給人誇耀我家裏的獅子了。我似乎又恢複了我以前的生活,穿臃臃腫腫的衣服,低頭走路。每日從家裏提了飯盒到工作室,晚上回來。來人了就陪人說說話,人走了就讀書寫作。不攪和是非,不起風波。我依然體弱多病,訥言笨舌,別人倒說“大人小

心”,我依然伏低伏小,別人倒說“聖賢庸行”。出了門碰著我那個鄰居的孩子,他曾經抱他家的狗把屎拉在我家門口,我叫住他,他跑不及,站住了,他以為我要罵他揍他,驚恐地盯著我,我拍了拍他的頭,說:你這小子,你該理理發了。他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