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一拂袖，桌上的瓷器盡數碎在地上，茶水四濺，沾在桌布上，溶了下去。清脆的裂聲，十分清明地彰示著屋內女子的不滿。
“憑什麼……她一個庶女……登不了大堂的賤種……”憑什麼父親一回來就是對她關愛有加，她怎麼有資格和自己一起去宮宴？
身後的陸媃看見女兒這副模樣，聲音並無起伏，隻是平實地開口:“凝兒，你要知道，你不隻是葉家的嫡長女，你的身後還有陸家。一個葉汝桑，隻是小小的螻蟻罷了，犯不著同她置氣。”
葉凝的眼睛微微泛著紅絲。
照是往常，她定然不會將葉汝桑放在眼中。
可梁望屢屢的出言維護，葉戶廷的關愛，突然讓她嫉妒。
“不隻爹爹關心她，連梁望都更關注她，憑什麼……要分給她……”她咬牙切齒，內心的不平恍若野獸一般狠狠地撕咬著她。
陸媃說:“梁望關注她，那是好事。當今的要事就是要扳倒梁氏。你爹這麼多年沒有見過你們，自然要提醒兩句，等日後，是你的總會是你的。”
“母親……”雖然陸媃說的確實是理，但是葉凝是始終不願意放手的，亦或是……不甘心。
梁望是風靡京中的世家子弟，貌似潘安滿腹經綸，惹得滿城女子個個傾心。這樣的才子難道不應該是屬於她的嘛？
為什麼是葉汝桑？
“為何我們不選擇聯合梁家，先鬥倒屈家呢？”葉凝問。
陸媃眯了眯眼睛，說:“梁中實在朝中有戰功傍身，聲望赫赫，能聯合是好的，可他偏偏不懂得變通，偏要和你父親作對，既然如此，那就隻能除掉這個眼中釘了。”
她眼中惡毒的光芒不斷閃爍著，好似口中人跟她有著多少的深仇大恨一般。
但這仇恨的來源，不過是口中人不願同流合汙。
“總而言之，梁望，不得不用，梁氏，不能不除。”她說著，語氣愈發加重，麵目微微猙獰，不寒而栗。
散會之後，葉汝桑才拿著藥回到院子裏。明霜拿著繡棚，正在繡花，而一旁站著伺候的，正是四月丫頭。
“阿娘。”她輕聲喚道。
明霜聞聲抬頭，擱下了手中的夥計，微微笑說:“怎麼出去這麼久？”
葉汝桑囁嚅著說:“……有事兒，耽擱了。”
她同樣不是很希望娘親知道父親回來的消息，方才飯桌上，葉戶廷一字一句都沒有提到過明霜，讓她知曉了，也不過是空歡喜一場。
為了掩蓋眼底的閃躲，葉汝桑扭頭將手中的藥遞給四月，讓她去熬製。
果然，梁望說得對，有個丫頭在身邊是要省心許多。
想起梁望，葉汝桑的睫羽又顫了顫。
那個少年，意氣風發，實在不該被卷入這場政黨之爭。
但是她始終是個自私的人，在母弟沒有最佳的避難之處時，她不願他們受到任何的威脅，她會願意成為匕首。
犧牲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隻是權宜之策。
但這個權宜之策，現在，很必要。
她坐在明霜的旁邊，看她手中飛舞的針線漸漸失了神。
明霜是婢女出身，針線活自然不會差，沒多久，繡棚上就是一個活靈活現的蝴蝶，在花間戲舞。
“阿娘這繡工，應當名滿京城才是。”葉汝桑打趣說。
明霜點點葉汝桑的眉心，笑說:“你貫會嘴貧。”
母女溫存並未多久，陸媃的招呼又像催命的符咒一般來了。